洛玄依言望向张贴告示的那面墙,人头攒动,俱在兴奋地指指点点,看热闹似的事不关己。
“我听王都那边过来的人说,可惨了!要我说,那新王也真够狠的。”一人啧啧道,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满城的皇亲国戚啊,大大小小都被杀光了,那血流的……啧,虽说要不留后患但这也太……”
“是啊……我还听说啊,那新王做贼心虚,害怕他们怨气太深会变成厉鬼索命,特意寻了许多道士超度了。嗯……也还不算太惨?”
“唉……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争权夺势的事儿只要不拿我们老百姓开刀,这国就是天天换主子也轮不到我们来c,ao心,这位公子你说对……诶?公子?”
听着这三人的话语,洛玄的脑袋霎时间一片空白,怀中的菜“啪叽”一声掉在地上,鲜嫩的叶子沾了半个身子的泥灰,委屈巴巴地滚了两滚。呆立了片刻,面前几个人似乎还在热切地讨论着什么,洛玄完全听不进了,胡乱道了声“多谢”,步履飘乎地转身朝着人群包围的那面墙走去,身后的人一叠声叫道:“公子!公子你的白菜!”
直到看清告示上的字,洛玄才真真切切信了那些话,一时有些恍惚。从一年前有人妄图刺杀他的那刻起,他就知道那些贪慕权贵的兄弟趁着父王病重明争暗斗得有多狠,当时只是想着无论他们谁得了那个位置于自己而言都是无所谓的,故而选择了逃离,眼不见为净。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旁的士兵又拿出什么纸张贴了起来,洛玄昏沉沉地一瞥,登时惊得心道:“要命!”抬手以袖挡住大半张脸,装作淡定自若地退出人群,朝着城郊的方向大步走去。
方才正在张贴的是一张通缉令,斗大的三个字下是一副洛玄再熟悉不已的画像。那是他十五岁生辰之时,母后亲手所绘赠与他的,当时离开得匆忙并未带上,没想竟被用在了此处。万幸的是,这几年正是少年渐渐长开的时候,现在的他与那画像上多少不太相符,不至于一下子被认出。
洛玄一路飞奔到城郊寻了个破庙,在观音像面前拜了几拜,遂在角落落满灰尘的蒲团上开始打坐静修。奈何心中烦乱,一日之间得知自己国破人亡还沦为人人可捕的通缉犯,洛玄感到可悲又有些可笑,觉得自己似乎该痛哭一场,又好像没什么值得哭泣的。
左思右想,约莫子时洛玄又悄悄潜进了城,趁着巡夜的空档暗搓搓又小心翼翼地揭下了那张通缉令。
“悬赏前朝皇室余孽,三皇子洛玄,凡提供准确线索者,赏黄金千两……呵,真是金贵啊。”躺在观音像背后的干草堆上,洛玄借着从破败的屋顶漏下的月光仔仔细细看着稍稍褶皱的画像,自嘲地干笑几声。
出神地盯了片刻,慢慢抚平它,又仔细地折好丢进乾坤袖中。
原画怕是已经拿不回来了,这可是母后给他的礼物,也许是日后唯一的念想。
思及母后,洛玄终是忍不住抬起手掩住脸,两行清泪沿着沾满灰尘的脸颊无声无息地滑落,没入身下的干草堆中。
是夜,一道青白的灵光忽的从广陵城郊的破庙中窜出,朝着王都的方向消失在茫茫夜色。
*
洛玄御剑到达王都的时候,远处的天际刚泛起蒙蒙白光,点点星月尚悬在半空,在晨雾隐隐中明灭。
徘徊在空无一人的十里长街,晨曦的薄雾打s-hi了衣襟,远处传来阵阵j-i鸣犬吠。洛玄看着与往日并无二般的王都,好似什么叛乱什么屠杀都是恶趣味的以讹传讹,一阵迷茫。
冲动之下连夜跑了回来,可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又能去哪里呢?皇宫……那个自幼无数次想逃离的地方,如今再也回不去却又倍感凄凉。天心观……不知师父和师兄们现在如何,会不会因自己受牵连?
思及此,洛玄又御剑往王都之旁的天心观而去。谁料甫一落地,一道剑气便贴着脸颊蹭了过去,鬓边的一缕发被齐齐削去半截。
“师父?!”
洛玄又惊又喜,一个没来得及展开的笑容尚挂在嘴角,天心道人冷着脸又是迎面一道剑气劈来,怒叱道:“谁是你师父!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滚出去!!”
院子里的灵犬见了洛玄本是兴奋地摇着尾巴想冲上前亲昵一番,看见自己主人这种态度又缩起尾巴委屈巴巴地躲到一旁,似是一时间没了主意。
一年不见的师父就这样招呼自己,洛玄心中酸楚,一边左右躲闪着剑气一边辩解道:“可、我……我担心你们!”
天心道人停了手,在洛玄以为终于可以好好说说话时又提起墙边的竹竿噼里啪啦朝着他一通乱打:“我看你现在跑回来就是想害死我们全观,滚!!”
洛玄也不躲了,任师父乱棍打在自己身上一声不吭。终于动静惊扰了观中众人,睡意惺忪的师兄们一出房门见到的便是这一场景,登时惊呼着七手八脚把师父拉开,一人忙上前扶起洛玄:“小十三?你怎么来了,你没事吧?”
洛玄是天心道人收的最后一个徒弟,排行十三。当初拜师之时天心道人本已没有再收徒的打算,可一道圣旨下来就把洛玄这颗烫手山芋扔到了他手中。皇子么,打不得骂不得更伤不得,自小在宫中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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