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车祸,是人祸。”
易霁虹微微咬紧牙关,眼神里透着恨意。忽然又想到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从里面取出一叠影印件和照片。
“当时童思贤为了加快施工进度,在工地上引进两部吊车。可是童思贤的包工队当时并没有c,ao作大型机械吊车的资质。他们找了几个新手,连夜强行开工。吊车在c,ao作时,不小心碰倒了一处拆迁围墙,而围墙后,当时你爸和几个工友正在休息。这是工地施工证明,上面明确写出了施工类型、器械、时间。还有这个,当时事故的现场照片。都是这段时间在查案子时找到的。”
易霁虹把手里的材料一张一张递了过去,却没注意到夏冉江微颤的双手。
“可是,为什么大家都说是车祸……”
“如果是施工意外,童思贤除了自己会受罚,整个项目都会停工整顿,造成的损失不可计量。如果是车祸,童思贤完全可以赔钱了事,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我不信。”夏冉江眼神四下躲闪,脸颊的肌r_ou_有些僵硬。“这是你编造的谎言,我知道你们律师就是会编造各种谎言达到自己的目的。你就是不想帮我,不想帮童哲,你就是自私,以前是,现在也是。”
“儿子,我何苦骗你?无论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都是你妈,再多的误解再多的委屈我都能忍,我扪心自问,我是爱你的,这是不变的事实。我告诉你真相并不是让你去仇恨,只是你有义务知道真相。我知道真相很残酷,但是真相就是真相。做律师做久了,就会发现我们活着的这个世界并不总是繁花似锦的。”
“可是,你只有这些材料……没有人证。”
“人证?”
易霁虹眼睛里飘过一丝傲慢,仿佛眼下的情形势在必得。拿起手机,迅速找到一个号码,把手机递过去。
“这就是人证。当初和你爸一起的还有几个人。即便有了封口费,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总有人良心有愧。这个人姓杨,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林场管理员。”
夏冉江突然记了起来,当时就是这个人把童哲的手机找回来的。
“你现在就可以给他打电话,问你爸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夏冉江只觉得拇指尖似乎有千斤重,刚按下屏幕上的号码,又迅速掐断,闭紧双眼。眼前突然出现之前面对童思贤时的情形。每个表情,每个眼神,似乎都印证了手里紧紧攥住的材料。父亲离世在夏冉江心里留下一块难以磨灭的伤疤,可是那块伤疤刚刚愈合,现在又被强行撕开,鲜血汩汩而出。
“第二件事,关于童思贤的案子。”易霁虹又咂了一口红酒,面若冰霜。“童思贤在那次事故后就被调离国内,去了非洲。走私象牙只是冰山一角。后面是庞大的走私团伙,而且这个团伙还干着贩毒的勾当。虽然童思贤只是里面一个小角色,但是经他手走私到国内的象牙已经有数亿美金了。当地政府和野生动物保护部门早就盯上他了。而且,他还是以中企工程的名义行走私之实,大肆贿赂海关。之前已经出了警告,可是他还不收手,准备捞最后一笔全身而退。童思贤早就在办移民了,这次他匆忙离境就是想把国外的路子打点好,想必童哲也知道。”
“这我没法信你。完全就是你不想帮忙的借口,怕输了官司影响自己的声誉。如果移民,童哲早就告诉我了。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条件我们都说得很清楚了。”
夏冉江双手自然交叉,下巴微微上扬,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你的条件,妈很清楚,妈也答应你。即便如果你已经知道你爸真正的死因,还是想‘冰释前嫌、见义勇为’,妈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妈欣赏你这份勇气和魄力。重情义是好,只是你要保护好自己,问心无愧。”
夏冉江低头不语。
“你俩待会儿好好谈谈吧。再过几个小时就是新年第一天,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这时,童哲匆匆回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而夏冉江和易霁虹无动于衷,仿佛视他为空气。
“童哲,我们走吧。去外滩看烟花。”
夏冉江用餐巾擦了擦手,扔在桌角,起身拉起童哲就往外走。童哲差点没站稳,几乎是被拖了出去。
“阿姨,谢谢您招待,我先走了……”
而易霁虹似乎没有听到。正襟危坐,不紧不慢地切着面前的牛排。直到夏冉江和童哲彻底消失不见,易霁虹突然低下头,埋在双臂间,再也止不住崩溃的情绪,暗暗抽泣。
此刻的外滩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黄浦江对岸的高楼霓虹璀璨,不断变幻着各种光影和造型,倒映在江面起伏的波浪上,整条江流光溢彩,仿佛随手就能捧起足以填满调色板的所有色彩。上游不远处,一束束火光先后腾空而起,绽放出大大小小无数光圈,惹得观众一阵阵惊呼。
夏冉江站在童哲身后,听着童哲兴奋的叫声,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而他却没有看到,童哲背对着他,眼眶竟然开始慢慢泛红。
“哎哎,你看那个,像不像松鼠啊。”
“嗯。”
“还有那个,那边那边……”
夏冉江顺着童哲的指引望向天际,眼神空洞,面无表情。烟花旖旎,投映在夏冉江的瞳孔上,在夏冉江眼眶里呈现出一个迷你光影世界。可是夏冉江心里仿佛隐隐筑起一道囚墙,任凭隔栏外烟花烂漫绽放出无数j-i,ng彩,囚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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