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哲长长舒了口气。想着不到一会儿就有可能找到夏冉江,心里也开阔了许多。
“兄弟,你去石河干嘛?你是外地人吧?”
司机侧过头,发现童哲一直扭头望着窗外发呆,用蹩脚的普通话试着跟童哲聊天。
“去找个人。”
童哲坐直,突然发现没系安全带,赶紧把安全带系上。
“我从南京来的。”
“南京啊。”司机似乎有了兴头。
“你知道啊。老杨都不知道。”
“他啊。”司机嘴角上扬,笑了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之前就在南京工地上干活,当时还出了事故,三个人死了两个,就他命大。不过自从回来后,这人脑子就开始有点不好使,一直打光棍,又干起守林子的c,ao守。不过这人就是心善,不光对人好,对林子里的阿猫阿狗都好。”
“那说明他脑子挺好使的啊。”童哲皱皱眉。
“哎,说到南京,我们这儿好像很多人祖上都是你们那个地方的。”
“嗯?”
这句话一瞬间挑动了童哲的神经:童哲依稀记得夏冉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不确定是什么场合。难道地方找到了?
“就是你说的那个村子。听说以前几十年前是南京的部队过来的。打完仗就没回去,一直留在这里。叫什么军来着……”
“远征军?”
“对对对,是远征军,是远征军。当时就是从我们这儿出去,跟缅甸那边打了一仗。这附近还有好多墓地,埋的就是当年那些兵。”司机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边回忆一边说。
“哎哎哎,你看前面那个山脚,那边就是一处坟地,很多都是当年的远征军。”
车刚转过一个弯道,司机定睛一看,赶紧指着前面远处。
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童哲看到远处青绿色山脚下似乎开辟出一块不规则形状的空地。在阳光下,空地泛着白光,里面依稀可见几块的黑色、青色墓碑。墓碑虽然散落其间,但是无一例外全部朝着东北方。童哲突然明白用意——此地的东北方不正是南京吗!?
“口香糖要不?”
司机从左手边盒子里抓出一把,摊在童哲面前。童哲歪着脑袋半天没反应。
司机有点疑惑地看看童哲,又看看手里的东西,马上收了回来——三两个袋装口香糖之间赫然躺着一片拆了包装的避孕套,小半截露在外面。
“不好意思哈。”司机尴尬地挠挠头。“外出必备,外出必备。”
“没事没事,都年轻人,理解,理解。”
童哲一边点头一边笑笑,看着司机欢脱地嚼着口香糖,顿时觉得有点恶心。
“你这拉的是什么货啊?”
十分钟沉默后,童哲故意扯了个话题跟司机攀谈起来。
“后面啊,都是一些木材。家具厂用的。每个星期也就拉这么一次。”司机轻描淡写的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哎,你说说你要找谁,说不定我还认识。”
“叫夏冉江。夏天的夏。”
“这附近姓夏的倒是不多……不过我们也快到地方了,帮你问问看。这儿都没什么人,好多都出去打工了,一问就知道。”
货车又转了一个弯。童哲只觉得货车在下坡加速。一开始路两边耸立的高山和茂密的树林也渐渐变成了低矮的瓦房和路灯,路边的人也多了起来。童哲有些感慨,就在昨晚还在野外与猴群搏斗,今天一早就进入了熟悉的文明世界,这几个小时仿佛穿越回过去,又穿越到现实。
“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我叫杨路,以后再见啊。”
“谢谢啊……哎,你们怎么都姓杨?”
“老杨是我叔。再见了啊。”司机开足马力,扬长而去。
童哲有种被骗的感觉,但是始终说不上来被骗了什么。站在路边发了会儿呆,又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地址,四下望了望,第六感告诉他夏冉江就在附近,可是他实在不相信夏冉江住在这种地方——倒不是因为这地方破败落后,只是第一感觉让他很难将夏冉江的20年与这种环境绑定在一起。
“应该就是这地方没错了。”
童哲心里想着,算是给自己打气。伸了个懒腰,摸摸口袋里的三十块钱,信心满满地往前走。
这时,身后一辆三轮车经过,发动机一阵巨响,童哲惊得往路边一躲,差点栽倒。
“卧槽。”童哲刚回头,三轮车早已不见踪影。
童哲万万没想到的是,三轮车里坐着的就是夏冉江。
今天已是冬至。夏冉江一大早就跟严姑一起准备祭祀的物品。按照家里的传统和严姑的叮嘱,夏冉江头天晚上就用银纸扎好了元宝,并用绳子结成串。严如早上准备了豆干、丸子、鱼块等各少许,用瓷碗装好,小心摆在竹篮里,用白布覆上。一切准备妥当,严如换上新衣,就拉夏冉江一起出了门。
下了三轮车,公墓里已有不少人。一堆堆纸钱燃烧腾起的烟火与清晨的雾气卷积在一起,空气透着让人窒息的浑浊与凝重。有些墓碑上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整修过。还有些墓碑刚刚立起,周边摆放的花圈还残留着苍凉的颜色,迎着冷风上下翻动。如同棋盘格般的墓地,人流如织。可是所有人都似乎商量好了似的沉默,除了偶尔听到的悲恸。
这是夏冉江第一次冬至日给父亲扫墓。夏冉江站在父亲的墓碑前,先前摆放的祭祀品还有些残存。夏冉江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严姑在整修父亲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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