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开口道:“长卿,你会模仿东方晓的字迹?”
年亘一怔,颌首道:“是,为何问这个?”
我笑着摇摇头,果然是这样,我叹道:“郞将军对你一腔衷情……你莫要再辜负了。”
年亘又是一怔,半晌不语。
我道:“我明白你对东方晓……可是如今你即是把东方睦赶下了龙椅又如何,这皇位总不可空缺,难不成你来坐么?”
年亘笑着摇头:“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罢。晓死了之后,我只是心里不甘,想为自己寻个活下去的理由罢了。”
我心里又是一阵揪紧,望着年亘久久不语。
年亘扯开了肩上的绷带,站起身来:“昭衍,今日莫要再谈别人了,我来寻你,只想见你一个人,就这一晚,你可愿替我纾解心中的苦闷?”
他的语气里带了三分的央求。
我鼻子有些酸楚,却见他起身灭了几盏蜡烛,在黑暗中轻握住我的手。
我再按捺不住,用力将他扯到床上摁在怀里,再顾不上什么伤口什么皇位什么欺骗,人生来便不该想这么多,徒增烦恼的事不如明日再说。
我们都已疯了,谁又知是否还有明日,又还有几个明日。
这一夜,年亘口口声声叫的都是昭衍,足够了。
将将睡去之前,我朦胧地听见一声抱歉。
我紧了紧胳膊将怀里的人拥的更牢,轻声呢喃道:“罢了……”
夜色太沉,我迷醉在温软的香气中,恍然间回到了少年时。
有个少年明眸善睐的对我笑道:“好,日后你的表字只让我叫,你可要记住了。”
第二十四章 逃离
清晨醒来之后若非瞧见干涸的血迹和被遗落在床上的玉鸳鸯,昨夜的事回想起来已不真实了。
从这以后,窗外再无人坐至天明。
我这里就像是被人遗忘的角落,连平日里送餐送水的宫人都匆忙了许多,往往来时也是神情莫测,放下东西跑的比前几日更快。
待又过了三日,已过申时都不曾有人送餐来,我郁闷地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那太阳红彤彤的越瞧越像张烧饼。
我咽着唾沫,余光瞥见有个小太监走来,手里依稀提了个食盒。
我压下扑上去抢食的冲动,依旧端着架子望着太阳,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苏白乔赠的扇子。
待那宫人走近了,我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道:“这位小兄台,不知可否替在下与郞将军年大人带个话,若是要让在下做鬼也莫要做个饿死鬼。”
却听他轻笑一声,抬头看向我道:“邵大人,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在下并非来送食的。”
我闻声一惊,猛地合了扇子转头望向他,来人正是着了一身太监服的邵铭希。
我大惊:“邵郎中,你为何会在此处?”
邵铭希笑道:“邵大人莫要再叫我邵郎中了,邵铭希不过是王爷为在下取的假名,我原名叫李骠,是王爷的幕僚。”
我更惊:“你是东方晗的人?”
李骠颌首道:“一会再同邵大人详细解释,邵大人快同我离开此地,外边的侍卫已让我迷翻了。”
我点了点头,想想在此处也没什么行头可收拾,起身便随李骠向外走。
门口只有两个侍卫,如今歪倒在一旁,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李骠道:“邵大人莫担心,只消一两个时辰他们自然就醒了。”
我点头:“李……公子也别再叫我邵大人了,如今还有什么大人呢。”
李骠笑道:“好,邵公子。”
我们一路在西苑中小心翼翼的穿梭着,我低声问道:“你是东方晗的幕僚,为何又会成为状元?”
李骠警惕的看看周围,奇怪的是今日宫里出奇的静,我们一路都没遇见任何太监宫女。
“我一直深居于王府里,平日里很少出去走动,朝上的官员都不曾见过我。王爷前些年替我做了个假身份让我入朝,就是为了让我里应外合寻个机会。王爷早就怀疑年丞相,苦于一直无证据,也没有个机会探出虚实来,所以承了接风宴一事,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我苦笑着说了一句抱歉,随李骠贴着墙小心地前进。
李骠叹了口气:“邵公子也是不知情。此事也算有因有果,若非邵公子,皇上与王爷也不会输,可又是因为公子皇上与王爷才逃的出去。”
我不解此话,李骠笑道:“公子一会就知道了。”
远处有几个宫女的身影匆匆走过,我们屏息躲在一旁,直待她们出了视线。
我摇头道:“这宫女穿的这么素,郎正也不怕讨个不吉利。”
李骠面有异色,斜睨了我一眼,冷哼道:“郎正那狗贼应该也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我噤了声,跟着他快步走着,直走至西苑一处草地,只见李骠顺门顺路的寻了一处拨开杂草,移开杂草下的石板,露出一条密道来。
我诧异道:“李公子也知道这条密道?”
李骠笑道:“原本是不知道的,之前同邵公子一起视察宫殿,两回走至此处邵公子都有意无意往这处瞟了好几眼,我心下好奇,就偷偷来探了探,也就发现了。我方才说都是因为邵公子皇上与王爷才逃的出去,正是从此处走的。”
我嘴角抽了抽,想起头一回见到李骠时对他的印象,实在是汗颜,看来我从未识准过人。
李骠道:“邵公子快走吧,外头有人在等你,已备好了车马。”
我奇道:“你不同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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