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离行道:“之前的剑谱看完了?”谢留尘心里暗骂一句“啰嗦鬼”,脸上乖巧应道:“看完啦。”
“那去吧。”商离行想了又想,又不放心加了一句:“你现今练习《沧海剑诀》已然足够,不能贪多,知道不?”
谢留尘很不喜欢他这种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脆生生应道:“知道啦。”遂拍了一**上草屑,头也不回地往商离行院子走去。
谢留尘这段时日沉迷看书,早把商离行的书房当成了自己家一般。清晨练剑,午后翻书,晚上陪着商离行在秋水门到处闲逛,美其名曰“增进感情”,日子过得比凡间赶考的士子举人还充实。
……
这日天气温煦,暖阳烘晒在窗棂外,谢留尘又轻车熟路摸去书房翻书,前几日的剑谱已然阅完,又跑去角落博古架上搜搜刮刮,除却一些j-i,ng致玲珑的玉器玩物外,上面还陈放着一些诸如机关术图、秋水门散修名册的书簿;名册旁边随意摆着几本四族传史,纸薄篇短,像是随手装订成的小册子。
谢留尘随手翻起一本,见开头先是来了一句“妖族生于天蕴地灵之地,贴近大道……”,后面跟着洋洋洒洒千字长文,谢留尘没心情细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将书卷扔到一旁,自顾自翻起其他书籍来。
他鬼使神差翻开第二本,却是一本兽族轶事。文笔较之方才那本粗俗许多,谢留尘反倒看得认真了。
他将此书置于其他几本册子之上,捧着书册慢悠悠走到木椅上,往下一坐。一边看一边不住感叹:“兽族灵智低下,千百年才出一个兽王。一任兽王死去,方有一只妖兽修成人形、成为下一任兽王,真是好神奇的一个种族。”紧接着又被接下几句吸引了心神,忍不住继续看下去,这一下却是看得入神了。待合卷之后,不由咂舌道:“杀了一个兽王,竟要连累整个种族,这所谓的天谴实在是古怪了些。”
说话间,那道苍老声音再次出现耳边,缥缈无常,诡异凄怆。谢留尘顿觉心头一痛,手上书册顿时洒落一地。他忙闭目养神,摒除一切外界声音。半晌,待那股不适感终于过去,才疲倦地睁开眼。这等异常状况自他下山后已然出现两三次,但他却全然不知这道诡异声音到底从何而来,甚至有时怀疑是否是自己臆想所生。或许黑袍人所提供讯息,是他寻获身世的唯一途径吧。
休息片刻,他慌慌张张收拾起一地书册,却不经意瞥到桌案脚边的信封一角,原是从最底下那本魔族传史中掉落下来。将信封拾起,见信封上写着七字:“吾弟风归云亲启”。
忆及凤临川上石碑所载,低声道:“风归云?也是凤临九子之一了。”信封尚未上封,显是还未来得及送出去。字迹飘逸潇洒,与凤临川上石碑所刻全然一致,谢留尘知晓这是商离行写的,心道这人写字还怪好看的。
他将信封c-h-a回书册中,突然心念一动,像是预感到些什么,停下手下动作。左顾右盼几次后,鬼鬼祟祟将信封中的信笺抽出。展开信笺,上面墨迹已干,却是只写了不到半页纸就戛然而止。
谢留尘细细看去,见上面写着:“贤弟风归云:见字如晤;自当年泗海匆忙一会,至今悠悠已过二百九十载。四陆风波不息,干戈时起,贤弟自逐北陆,始终不肯与我兄弟几人见上一面,却不知究竟是不忍相见,还是耻于回首。
自那年贤弟回转魔族,为兄便知相见无期,只是午夜梦回,难免回想当年凤临川上九子结拜,无日或忘,幸甚纵情恣意。为兄亦知贤弟有着自己的立场与难处,只是无念之死又岂止错在你一人?斯人已去,情何以堪——”
谢留尘看到这里,一颗心突突突地跳着:“这什么意思?风归云是魔族之人?难道商离行竟与魔族有所勾结?!”
待再看下去,耳后突来一道男子声音:“谢师弟,你在做什么?”
谢留尘仓惶回头,见商离行浅笑着站立于身后,来不及将信笺放回,他匆忙将信封塞进书册,又将信笺放在身后椅上,借椅背挡住自己的小动作。见商离行走进来,他装模作样研磨铺纸,结结巴巴道:“看不出来吗?练字。”
商离行挑眉笑道:“练字?我倒不知谢师弟有这等雅兴。”
他走到谢留尘身边,低**,一手扶着桌案,一手搭在椅背上:“让我看看谢师弟在写什么。”
谢留尘大惊,欲盖弥彰将后背紧贴于椅背上,怪异扭动几下,企图将信笺自脊柱处挪下去。听到后背窸窣声响,心道不好。
商离行显是也听到了声音,只道他在玩小孩儿游戏,有意逗弄于他:“背后什么声音?你是不是偷我东西了?”
谢留尘被他唬得一呆,不自觉将手伸往后背,迅疾将信笺抽了出来,死活不让商离行拿到。
商离行自是不愿:“嗯?手里拿着什么?给我看看。”
谢留尘慌慌张张将信笺揉成一团,胡诌道:“我胡乱写的字,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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