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的天气,加上又不是饭点,酒楼里没有几个客人。几个伙计跟掌柜的围坐在火炉旁边嗑瓜子,眼看着一行人被风雪彻底淹没了,才敢悄悄地说两句话。
一个伙计道:“哎,你们说这谢丞相匆匆忙忙地是要往哪里去?”
另一个伙计吐了一口瓜子皮,挤眉弄眼道:“咳,这摄政王外出征战不在京城,谢丞相忙一点也无可厚非不是。”
哪怕是京城中如他们这般的平头老百姓都知道,丞相大人跟摄政王政见不合,明面上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暗地里指不定怎么你死我活呢。眼下摄政王亲自带兵北击匈奴,京城里可不就是谢丞相的天下了。
头一个伙计听到这句话倒是有些唏嘘:“说起来这两个人年少的时候也是形影不离的关系,怎么就成这样了?”
“嗨,傻了不是,年少时的情谊,当不得真的。”
正说到这里,一位客人进来喊了一句:“小二,来一壶酒!”
“哎——来了——”
雪下的越发大了。
前些年俞国内忧外患闹得厉害,朝廷里这帮子人没有胆子动手脚,现下稍稍太平了一些,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谢暄赶到皇宫的时候,小皇帝摔了一地的碎瓷片,怒气泄了个干净,委屈就升了上来。看到谢暄进来,直接就近踢了一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太监一脚,把一干唯唯诺诺的宫人喝退,冲上来抓住了谢暄的衣袖,眼眶当即就红了。
谢暄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小皇帝的头发。
小皇帝的脑袋垂了下去,声音闷闷的:“丞相,朕是不是很没用?皇叔还在前线,朕却连军需粮草都没有办法安安全全地给他送过去。”
楚逸今年才十六岁,六年前俞国最混乱的时候被推上了皇位,那个时候他才是个十岁的小孩子,这么些年都是靠着谢暄和楚霁的c,ao持才把皇位稳稳地坐了下来。对于楚逸来说,不同于一般的君臣关系,谢暄是他的师傅,他的兄长,是这个世间为数不多可以信赖的人。
楚逸虽说人小,却还是把楚家祖传的骄矜继承了个十成十,如果不是看见信赖的人来了,断然不会露出丁点软弱担忧的。
谢暄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手指忍不住僵了僵,却还是温声劝哄道:“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这次是沙匪劫道,算不得陛下的错。“
楚逸冷哼了一声:“丞相,朕不是小孩子了,是不是沙匪朕心里清楚,王氏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谢暄叹了一口气:“陛下慎言。“
世家传承自前朝已有之,俞国□□依靠世家立国,立国后给了世家大族无限荣宠,选官任人以世家名士为先,民间也多推崇名士fēng_liú,大小世家林立相互之间盘根错节,成为了俞国建制的中流砥柱。其中王谢柳三家传承上百年,累世公卿,代代人才辈出,是为俞国当之无愧的顶级世家,几可与皇室比肩,民间甚至流传着“王谢柳与楚共治天下“的说法。
王氏手握俞国五分之一的兵权,行事最是嚣张无忌,常常连皇室都放不到眼里。摄政王楚霁自来看不惯他们的做派,加之这人手段y-in损,嘴下从不留德,几乎算是把王氏上下得罪了一个彻底,这次的事情如果说是王氏做的,倒也是不无可能。
如果不是谨记谢家以家国为先和不伤及无辜的教诲,就算王家不做,谢暄也想这么干。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小皇帝,谢暄开始细细询问这次事情的经过。
跟他收到的消息差不多,军需自离北境最近的粮仓发出,经过雁山关的时候遭到了沙匪的抢劫,官家军队不敌,军需就被人抢去了。
雁门关一带很是荒凉,农牧都难以为生,加上早年多战乱,沙匪横行,燕州府前前后后换了几任府君,沙匪也一直都没有清理干净。
只是再怎么嚣张的匪徒,也没有见过敢劫官家粮草的。更何况军需是国家重要物资,哪怕是国境内运输旁边看护的兵力也是一等一的,哪能这么轻易就被一群乌合之众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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