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这是一道男声,听起来很年轻,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只手的主人无峥,杜含章听他开口的时候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变得冷漠和孤傲了起来。
雾气里同时响起了短兵不断交接的声响。
铿——
“相傅,果然是你。”无峥又说。
杜含章听见这个久远的称呼,心下登时愈发确定,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错。
相傅是矜孤族语中教授武艺的师父,如果说话的人是无峥,那么从前他的相傅就只有余雪慵一个人。
杜含章在这一瞬间觉得命运真是残忍。
他找了一千年的人就站在面前,他自己没有认出来,那人背负着他一生的爱恨,见了他同样恍若路人。
杜含章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他们能够和平相处,那么所有的怨恨意义何在?但如果旧恨无法释怀,那他为什么会认不出正主?
现在回头去看,他之前对余亦勤的种种友好,实在是非常的伤自尊。
不过伤都伤完了,杜含章冷漠地心想,其他的事先放一边,把人逮到了再说吧。
下一刻说曹c,ao曹c,ao到,他要逮的余亦勤在雾气里说:“相傅?说我吗?”
无峥不无讥讽地笑道:“春晓说你失忆了,我本来还不信,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没想到你这种人身上,居然也会上演这么狗血的桥段,活着可真有意思,你说是不是?”
他提起秃鹫来语气亲昵,余亦勤板着脸说:“你说是就是吧,古春晓呢,她在哪里?”
无峥在一堆野兽的嘶吼声里冷笑:“她就不用你c,ao心了,跟你这种叛徒没有关……”
“系”字还没说完,他又猛地换了个警惕的语气喝道:“谁?”
随着他的质问,杜含章撑着一把破得几乎只剩下伞骨的纸伞,整个人踏入了雾气后面。
雾气后面一改洞口那个逼仄的模样,居然是一个开敞的大空间,有花有草有庑廊,像是一个古代的院落,里头正值深夜,沿廊挂着的灯笼都是莲花状的魔火。
灯下挤满了山鬼,杀伤力不算多高,胜在可以用来拼一次人海战术,此刻这些山鬼正前仆后继地往余亦勤身上扑。
在这场拼斗的外沿,一个穿着苍鸾长袍的男人正袖手旁观,骨妖已经脱离了屏障球,变成了蹲在他肩上的小黄鹂。
杜含章看过去,立刻就对上了一张戴着苏衣被的脸。
余亦勤陷在魔物堆里,正在墙上飞檐走壁,看见杜含章进来,目光在他身上定了一下,感觉这时问他来干什么有点多余,只说:“没事吧?”
“没事。”杜含章就是费了不少灵气,接完话又觉得太自然,悻悻地咽掉了后面那句“你呢?”。
场面一下子冷了,余亦勤恍惚觉得他态度有点古怪,但也无暇深究,因为一道带着风声的鞭子从侧面强势抽来,无峥c-h-a进来说:“你很悠闲啊,还有工夫聊天。”
说完他立刻吹了声哨子,源源不断的魔物从雾气里钻出来,山呼海啸地将余亦勤埋在了下面。
杜含章刚要过去,脚尖才转了个方向,无峥就拦在了他面前。
那张面具眼洞后面的眼神冷漠而充满敌意,凝固似的看了他好几秒,又才y-in郁地笑起来,他说:“方家大哥,好久不见,一千年了。”
上次他们见面的时候,无峥还是个耿直腼腆的少年,谁曾想斗转星移,他居然会变成这幅模样,浑身魔气四溢,比地道的魔族魔气还浓郁。
杜含章扔掉已经快烧没的纸伞,回了个客气的微笑:“是,很久不见了,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是想干什么?”
“跟你一样,”无峥说着转向余亦勤,目光刻薄地说,“找他。”
杜含章明知故问地指了下余亦勤,套话说:“找他?我不找他,我要找的人是余雪慵。”
“他就是。”无峥一派笃定。
杜含章装得像是完全没听见之前那阵墙角,反驳道:“他不是,他都不认识我了。”
无峥冷冷地睨了魔物堆一眼,说:“他不是不认识,他是忘了。”
余亦勤刀锋递出去,三只魔物霎时雾化。
他现在头痛得像是有钻子在里面乱钻,他对无峥没有印象,但这个人的敌意让他莫名地如鲠在喉。
这边无峥和杜含章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简直没有他,余亦勤一直没c-h-a话,切瓜砍菜地收拾魔物,直到听见这一句,眉眼才轻轻地颤了一下。
他是忘了,但他为什么会忘记?
古春晓说他可能是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将脑子给泡坏了,但她的鬼话余亦勤从来不信,包括这句。
杜含章看着无峥说:“我又不是路人甲,跟他之间有那么深的渊源,这也能说忘就忘?有点扯吧?”
无峥其实也没弄明白,余雪慵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鬼样子,但他还是说:“并不扯,当年贺兰柯举国之力绞杀矜孤族,他能有命在已经不错了,伤个脑袋、丢点儿记忆又算什么?”
那些都是杜含章“死”后的事了,他通通不知情。
如果无峥说的都是真的,那余雪傭其实是活该,但无峥对他的态度怎么会变成这样?这点让杜含章想不通。
杜含章说:“他不是你们的古旃吗?你从前整天相傅长相傅短的,现在看起来怎么像是挺恨他的?”
无峥看着魔道边界的黑雾,幽幽地说:“我不该恨吗?我们矜孤族人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他背信弃义,为我们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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