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文嘉在原地站了几秒,走过来,说:“我打电话问过我妈怎么回事了。”
庭霜说:“嗯。”
祝文嘉顿了一下,说:“可能要判刑。”
庭霜说:“我知道。”
“你知道?”祝文嘉一拳打在庭霜脸上。
你他妈知道还报案?
下一秒,庭霜回了一拳到祝文嘉脸上:“你不知道?”
你他妈不知道那根本就是个该判刑的事?
“干什么呢?这里是医院。”护士快步走过来,“你们是来探视的还是来打架的?”
“他欠揍。”庭霜说。
“你他妈才欠揍。”祝文嘉捂着脸说。
“要打出去打。”护士说。
“没事,打完了。”庭霜冷着脸跟祝文嘉确认,“是吧?”
祝文嘉不情不愿地说:“……嗯。”
各挨一拳以后,好像两人积在心里的东西都少了点。
护士看了一下时间,说:“可以进去探视了。”
庭霜和祝文嘉都没动。
“这两天的事,进去以后讲不讲,讲多少,先说好了再进去。”庭霜怕说得太具体刺激到祝敖。
祝文嘉语气嘲讽:“你还怕我进去跟老头子告状吗?反正他眼睛里只有你。”
“所以你把他的遗嘱,还有我的奖状一起扔碎纸机里了?”庭霜的声音一点波澜都没有。
“如果保险柜里有哪怕一个关于我的东西,那我也让你随便扔。”祝文嘉想起那个以庭霜生日为密码的保险柜,那里面放着庭霜小时候的照片、写着将名下所有财产全部交由庭霜继承的遗嘱、庭霜高中时获得的一张足球比赛第二名的奖状……
好像他爸只有庭霜一个儿子。
其实他知道把遗嘱丢进碎纸机没有任何好处,那是一式多份的遗嘱,律师事务所、银行保险柜都有备份,何况他爸现在都已经醒了,根本用不到遗嘱。他也知道把庭霜高中的奖状丢进碎纸机更没有好处,但他就是忍不住。
“我不进去了。”祝文嘉说,“你自己进去吧。”
庭霜沉默了一下,说:“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不知道。”祝文嘉想了想,说,“不来这里,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他是真的没地方可去,在国外混了几年,乍一回来身边没一个真朋友,他妈那边他既见不着人又忙不上忙。
庭霜在病房里陪了祝敖近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祝文嘉还站在走廊上。
“他怎么样?”祝文嘉说。
“他?”庭霜说,“你说谁?”
“你知道我在说谁。”祝文嘉声音低了点,“爸。”
“清醒的时间长了点,从我进去到走他都没睡着。”庭霜往外面走,“过两天应该能转普通病房了。这两天的事我都没跟他说,我跟他说什么事也没出,让他放心。”
祝文嘉跟在庭霜身后,不吭声。
两人走了一段,又向上次那样走到了行道树的两侧,庭霜说:“刚在病房里,我问爸,为什么保险柜里没有你的东西。”
祝文嘉默默地走了十几米,才咧开嘴嗤笑了一声,说:“因为你牛逼呗。你像他。我不像他,我就是个只会败家的废物。”
庭霜也像祝文嘉刚才那样,默默地走了十几米,才说:“如果我告诉你,书桌下面的另一侧还有一个柜子,柜子里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保险柜,密码是你生日,你会后悔么。”
祝文嘉僵在了原地。
啪。
雨后的树叶上还有积水,一大滴水突然落下来,砸在他脸上,响亮如耳光。
“这两个保险柜的密码,你妈都不知道。”庭霜余光察觉到祝文嘉不动了,却没有停下脚步等待。
如果你早知道还有一个属于你的保险柜,你的选择会不一样么。
庭霜想这么问,但是他没有问。他只背对着祝文嘉说:“去打开看看吧。”
祝文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
他飞奔进书房,找到另一个放着保险柜的柜子,打开,像上次庭霜教他的那样,按照他的生日去转保险柜的密码转盘。
转动把手,密码对了,门开了。
和庭霜那个保险柜一样,这个保险柜里也有一些文件,几个信封。祝文嘉打开一个厚信封,发现里面全是他的照片,而且大概因为他从小拍照就多的缘故,他的照片比庭霜那边的照片多得多。
他再去看那些文件,发现大多都是他爸以他的名字购置的资产,好像他爸也知道他烂泥扶不上墙,没人管就得饿死,留公司给他估计也得赔光,不如留点钱让他去作。
一阵剧烈的后悔袭上来。
他想起昨天,他挂断庭霜的视频后,看到保险柜里的那些东西,惊觉这个家里会全心全意为他考虑的只有翁韵宜,唯一不用讨好也会无条件对他好的只有翁韵宜。他便给她打电话,说:“妈,我哥要我在我爸的保险柜里拿个盒子给他,盒子里装的好像是爸的印章。盒子旁边还有我爸的遗嘱,遗嘱上的继承人只有我哥一个人。”
如果早知道其实事实不是他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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