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来的禁军中有人传,大驸马垂涎西夏翁主的美色,以宗主国使臣的身份在沿途中讨好奉承一个附庸势力的王女,如此,岂不是逾越了规矩?”
“此不过是传言,不是亲眼所见,传言怎当得真!”群臣中,有看到周怀政眼色的一个官员站出来反驳道。
“是真是假,唤来护送的禁军一问便知!”
“呵,谁人不知更戍法,前几日京中的禁军早已调换!”
赵恒拉沉着脸,怒声喊道:“王德用!”
靠文德殿门口右侧的臣子中间走出来一人,容貌雄毅,面黑,镇定自若道:“臣在。”
“军中可真传有此事?”
王德用的父亲鲁国公王超曾与张士城为同僚,一起上过战场,景德初之时王超卒,赠侍中,追封为鲁国公,其子王德用就从内殿崇班迁升到了殿前左班都虞侯,与张士城分管殿前诸班直。
“回陛下,军中确有此事传出。”
王德用的话一出,殿内又陷入一片死寂,公主遇人不淑,天子用人不慎,这可都是他们自个儿选的,大臣们不想触霉头,便都陷入了沉默。
接着他又道:“陛下,西夏为河西割据势力,先是投靠契丹,如今又求和我朝,名为称臣附庸,实则不过是求喘息之机罢了,而西夏翁主来朝目的很明显,若有差池使得西夏得到借口反宋,如今契丹铁骑虎视眈眈实在不宜再起战争,臣斗胆以为,驸马之举不过是有先见之明,所谓先礼后兵。”
王德用谈及到西夏的问题时无人敢反驳于这个十七岁随父出征,率万人战铁门关的年轻小将军。
“都虞侯可解释得了,禁军发现西夏翁主之时她身上所盖的袍子乃男子的皮袍,其样式便是驸马生前所穿。”
“这...”
“事情真假,不若唤西夏翁主前来亲自回答。”这是现下最能确定真相的办法。
王德用本意也不想与丁氏结下梁子,面对着咄咄逼人的追问他没有亲眼所见事情的经过,只得沉下脸退了回去。
流言,于当世而言,是能害死人的利剑。
“陛下,驸马为您的臣子,其为人如何,陛下知,同为臣僚的百官亦知,怎可凭借这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就乱定罪责。”
“这是...”赵恒看着高座下远处极为眼熟的人。
周怀政靠前,小声道:“圣上,这是去年的状元李迪,因外派一直在地方任职,如今才回朝没多久。”
内外朝的臣子太多,皇帝熟悉与记得的也只有一些掌权的高官。
“李迪...”
“陛下,前殿前都指挥使,蔡州刺史丁绍文为其护送也是证人之一不如召见刺史。”
“陛下,犬子就在殿外!”
“嘶...”赵恒半抬着手,旋即放下,问道:“他不是卧病不能起吗?”
眯眼看着台下一干人,冷哼一声道:“宣他进来!”
第106章 流言可忌人生死。
传召内侍听到皇帝的命令, 朝殿外高声喊道:“宣, 蔡州刺史进殿。”
丁绍文由几个布衣搀扶着入殿,原本干净的脸上多了几道伤疤,略显沧桑与凄凉。
他被罢官,只得了一个闲职,赵允怀突然病故,皇帝召见朝中高官商量对策, 丁谓作为执相,自然会提前收到消息, 若说丁绍文借此机会面圣,想在一干朝臣面前现身换取同情, 那么可以说此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有人沉默, 也有人小声唏嘘,“怎伤得这么重, 这怕是得卧床半年才能好全吧?”
“我说,谏台那边就是太死板了, 揪着一点小错误不放。”
“小错误?”
“主将决策失误导致数人身亡, 是小错误吗?你们的命是命,那些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
长翅微微晃动,理亏在前,嘴角勾勒起不满的人只得闭了嘴。
“陛下, 臣...”
“行了行了,礼就免了吧!”丁绍文父子是他近年来大力扶持与培养的人才,本是不愿意罚他, 奈何谏台那边一直紧咬着,如今看着丁绍文拖着病体憔悴的样子,不免心中生出了些许愧疚,“朕本想亲自去看看的卿家的,奈何政务繁忙脱不开身。”
“罪臣,叩谢陛下挂念。”
“关于惠宁公主驸马一事,想必卿家也知道了,那r,i你在场,可知发生了何事?”
谈及事发当夜,丁绍文大变的脸色清晰可见,黯然伤神的眸子里有懊悔,“是臣有罪,以至无辜将士惨死,让张都虞殒命!”
“这些事情都已经有折子呈上了,案子也已经立卷,也不能全归责于你,现在你只需告知驸马之事究竟是否如东京传言般,若是,则细细道来,若不是,”皇帝一向仁慈的眸子变得凌厉,“那些妄传流言胆敢祸乱朝纲,辱我皇室颜面者,朕当一个个揪出,严加惩处,绝不姑息!”
“陛下,当夜雪崩突然,舟船避让不及,水贼便趁虚而入,船裂以至军心溃乱不能敌,水贼之恶,见活人就杀,安抚司事...”丁绍文微微抬起失神的眸子,颤道:“为救西夏那位小翁主被水贼逼入黄河中,都虞侯也丧生于此。”
“那东京的传闻,究竟有没有?”皇帝y-in沉着脸小声问道。
他现在心里有一万个懊悔,不该召朝臣当众问的。
“流言是从军中起的,虽是将士们亲眼所见,但不乏这其中有其他隐情,我们都不是驸马,不能知其所思。”丁绍文说的几乎与王德用一样,既不否定,也不过激的全权咬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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