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洋觉得自己就像朱元璋铁腕下被定罪的小小贪官,推出去斩首示众的前一秒却还身披枷锁坐在公堂上治平民百姓的罪,实在够可笑的。
就这样,夏冰洋毫无选择的走马上任成为专案小组的负责人。
他接手专案小组的第一件事不是继续调查已经陷入死局的‘冉婕谋杀案’,而是去参加闵成舟的葬礼。
假如闵成舟没有染上命案,没有接受测谎审讯,没有突发心脏病,那他将在年底荣升公安厅的副厅长,再过几年,有希望参选蔚宁市的市长。但他死了,生前搭建的一切见得光和见不得光的人脉支系全都静悄悄地隐藏于地下,在他的葬礼现场,除了至亲的亲人,不见任何一位昔日的同僚和朋友。
闵成舟三个字变成了一条毒蛇,人人远之弃之,只要和闵成舟扯上一点关系,都将是对他们的抹黑。
夏冰洋觉得悲惨又好笑,一个小小的冉婕,死后竟然引起蔚宁市大地震,真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
闵成舟的骨灰盒入土这天,夏冰洋只身一人到了墓园。他没有穿警服,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远远的站在成林的柏树下,嚼着味道寡淡的口香糖,目光漠然地看着闵成舟的家人站在墓碑前低头哀悼。
墓园里种满了树,晌午的风来来去去,树叶哗哗作响,像是在下一场无声的雨。
夏冰洋仰头看了看蓝的像海水般的天空,这天的天气就像冉婕叮嘱他明天去店里拿洋桔梗的那天一样好。
他的车停在墓园门前的杨树下,夏冰洋走出墓园回到车里,打开雨刷扫掉落在挡风玻璃上的几片落叶,正要发动车子,见一辆银色越野从公路对面开过来,停在墓园门口。
夏冰洋戴上墨镜打着火,正要开车,就见停在墓园门口的银色越野车上走出来一个男人。
那人是一分局的支队长,叫党灏。他出现在墓园,夏冰洋并不惊奇,因为党灏是闵成舟一手提拔上来的,算是闵成舟的亲信,和闵成舟的关系非同一般。且党灏为人有些江湖豪气,讲究恩情道义,他肯定会来送自己的老朋友最后一程。
让夏冰洋没想到的是;党灏竟然穿着警服。闵成舟带着不可洗去的杀人凶手的罪名死去,早已不能按照一名警察入殡的殊荣对待,党灏却以一名人民警察的身份向闵成舟告别。
这是因为党灏的党性觉悟太差?还是因为党灏的侠义心肠太热?
不管怎么样,夏冰洋觉得如果有心人把党灏此时的装束拍下来告到上面,党灏在一分局就待不成了。
夏冰洋趴在方向盘上,嚼着口香糖目送党灏走进墓园,吧唧一声吹了一个泡泡,发动车子驱车上路。
回警局途中,他的电话响了,他戴上蓝牙耳机接通电话:“怎么样?”
“查到了,晚上十二点多,闵成舟从市医院转到私人医院,凌晨两点十几分,他在急救室见了一个人,三点整就宣布死亡了。你猜他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谁?”
夏冰洋想起党灏身穿警服走进墓园的一幕,心里无由有些发紧:“党灏?”
“没错,就是党灏。啧,你说他不见老婆孩子不立遗嘱,他见党灏干什么?”话没说完一个大喘气:“对了,你不知道吧,专案小组的番号撤销了。”
这次,夏冰洋很无所谓:“撤销?”
“形散神不散,公安部撤牌儿了,厅里放权了,番号取消了,但队伍还在。现在这件案子由你负责。哎,这帮领导可真会踢皮球啊,把一个烫手山芋扔来扔去,到底还是砸咱们手里了。”
夏冰洋骂道:“你他妈少说一句丧气话能死吗?我马上到警局了,全都在会议室等我。”
南台区分院局,夏冰洋的车站在门外按了一声喇叭,保安打开了电闸门。
把车开进警局大院,夏冰洋跳下车,问保安:“小吴,关门干什么?”
保安道:“夏队长,刚才你出去半天,三家媒体上门找你。我要是不关门,那些媒体车就冲进来了。”
夏冰洋回头看了一眼停在马路对面的几辆媒体车,烦躁的皱了皱眉,小跑登上台阶,推开一楼大堂的玻璃门。
往日见到他都生龙活虎的警员们此时见到他都淡淡的,都把他当成蹦跶不了几天的秋后蚂蚱,但场面上对他依旧礼貌,不咸不淡地跟他打个招呼。
“夏队回来了。”
“老大,咱们头儿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夏队,专案组的人在四楼等你开会。”
他现在已经被架空了,队长一职只是空有其名,这些人习惯性的按照他以前的职务称呼他。
夏冰洋毫不在乎旁人对他的态度和看他的眼神,无论谁和打招呼他都一视同仁的点头,一言不发的掏出烟盒点着一根烟,朝站在墙边党章牌下的任尔东走过去。
任尔东吊儿郎当的倚着墙,堵着一名新来的女科员正在聊天。
“你喜欢歌德?巧了不是,我也喜欢……”
夏冰洋叼着烟,抬手在他后颈重重一捏,然后用力往前一推:“干他妈的什么呢。”
任尔东猫腰往前冲了几步,嘴里‘靠’了几声,回头正待发怒,看到夏冰洋的脸,咧嘴又笑了,迎上去道:“夏警官,你升职了。”
他挽着夏冰洋的胳膊,几乎和他脸贴着脸。夏冰洋一侧头,往他脸上喷了一口白烟,把任尔东呛的直咳嗽,连忙离他远了点。
夏冰洋把胳膊从他怀里抽出来,看了看手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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