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你了,”李白又道,“你回头,在麦当劳旁边,你也能看见我。”
杨剪果真回头了,身体整个转过来,朝向李白。他还是沉默的,连呼吸也没有多重,李白看不清他的眼睛,却在刹那之间有了被注视着的感觉。
“我从非洲回来了,也不会走了,”李白也不知这感觉究竟是像**上了呼吸机,还是像被绑上了火烤椅,艰难地开合嘴唇,他慢慢说,“我听说你要,结婚,现在看来,是真的。我不是想……打扰你。”
“我不打扰你!”他焦急道,语速也忽然跟着变得很快,“我过去你会难堪吧,所以我不去,我不去找你!你下来一下,你来找我。”
“电话里说吧。”杨剪终于开口,就说了一句。
“我……”李白呆住了,“我没办法在电话里,说。”
“是有事吗?”杨剪仍旧那样面朝着他。
面容太模糊了,声音也跟着模糊了。
“你不能下来吗?我不是要闹,”李白退到了麦当劳的玻璃墙前,再也没地方退了,“我真不是。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还是说,你连见一面都,不愿意了吗。”
“不方便,”杨剪平淡道,又反问,“结婚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白诧异极了,旋即转为愤怒:“你见都不肯见,我为什么告诉你?我就是知道了,我看见你亲手写的请帖,好看,真的很好看!”
杨剪也没再追问,转过半边身子,他好像要挂电话了。
那种感觉就如同被大象一脚踩下,碾了几圈,李白为方才的怒气而后悔,他觉得自己浑身都成了一摊稀泥,马上就要直接从路边的排水盖漏得一干二净。他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实在忍不住哭出声了:“你真看见我了吗?哥,你看见我现在什么样吗?”
“小白,我没什么想说的,”杨剪当然看见了他,但视若无睹,“只是你现在不该回来。”他说得很真诚,甚至都像是真的因此心事重重了。可是他同时也转过身,背对李白,又走回那团热闹中,举着手机被推到镜前,跟李漓肩并着肩。
李白看不懂眼前正在发生的,只看到,满世界都是红的,冒烟,发臭,好像阳光落地前被人泼上了滚烫的血,而自己的心掉在面前沾了口香糖和饮料渍的地上扭动翻滚,快死了。
“不该回来看你结婚,是吗?”他困惑道,“不该回来给你们拖后腿。你爱上她了?”
杨剪不说话。
“你看过我的邮件吗?我写了七封,你告诉我你看了一封就好。”
杨剪还是不说。
“……我们,杨剪,”李白等了很久,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于是被绝望淹没,一出声就被自己呛了一口,鼻腔到口腔都是腥腥的,摸了鼻子一把,蹭了满手的红,居然还真流血了,不知何时流了这么多,他捂着鼻子把话说完,“我们完了!”
天色暗了下来,明亮素雅的店面在满街霓虹中十分突出,李白却看不清,他的双眼已经完全被泪水模糊,把这四个字说出口,他哭得再也发不出像样的音节。
杨剪却也没再回到窗边,无论李白有没有看见。忙音响起,他挂断了电话。
李白听着那“嘟嘟”声,愣了一会儿,把手机放在地上,踢到马路中央。几辆车路过,它终于正好被轧在车轮下,七零八落地碎了。李白用力看着这一切,记住这一切,掀起衣摆擦拭脸上的血泪,转身走了。
等几分钟后,杨剪平复住情绪,压下打碎镜子打碎玻璃的冲动,终于能再好好往窗外看一看的时候,只见麦当劳前、那盏路灯下,都已经空了,无数人来了又走,再也没有白色的影子停在那里,抬起仰望的脸。
第41章 别输
罗平安说:“杨剪我c,ao·你·妈,这活儿老子不干了。”
杨剪问:“他今天都干什么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该说是昨天。
“早上六点多出门,逛早市,买了袋儿金鱼拎回去,一袋里面还只有一条,”罗平安没个好气,“然后一上午没动静,下午就开始折腾了,先是骑车骑到清华西门公交站,老子跟在后面疯跑,他上了车,我也往上挤不就穿帮了吗?行,我打车,我做贼似的跟,结果这哥们公交坐到奥体公园儿去了。那鸟巢水立方不还没竣工吗,他提前参观,绕工地加上公园走了七圈儿,七圈儿!走完末班车都没了,我跟着他走一身汗一身土就不说了吧,我以为他会打的回家,谁知道人直接往回走,徒步!二十多公里肯定有,走到这个点儿,一身轻松上楼。你弟弟是真磨人,我是真走不动了,我得回家睡一整天!”
“你最好天亮就回去盯着,或者现在别走。”
“他有这么大j-i,ng神头,我没有,他出不了事儿!要是真担心你就自己把人看管好了,”罗平安怒道,“反正别他妈甩给我!我不想干!”
杨剪关掉电脑主机,就着凉开水把两粒安眠药片吞下去,接不到这个电话,他还不敢睡,他说:“一天五百块钱。你想干。”
天很快就亮了,银行上班以后,杨剪打来的四千块钱准时入账,这是预约了八天。罗平安也就只得继续守在那栋北大公寓楼下,时时盯着,忍受虚度时间带来的苦闷、憋屈、无聊,准备闻风而动。杨剪给的要求是:出了事先拦再报警再找他,没出事就每天晚上给他打个电话总结这天的情况。
罗平安最开始问过:“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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