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叫清洛,但很不幸,他如今死了有几年,而且尸体还被盗了。
“……好吧。”
道士揉了揉眉心,肩侧的伤口痛意未消,遗憾往事渐上心来:“其实,我还是有点理解你的。”
当年的无定观一片祥和,天清云淡,他本正像往常一般听着早课,可忽然山门那边就冲进来几名道童,七手八脚架着师兄,道是除妖遇险,意外伤重。
那妖怪挠出之伤不轻不重,十分寻常,何况妖怪亦被清洛所杀,查之无异。众人不甚放在心上,只遣了些习医弟子略加诊治,开了外用伤药将养了事。
岂知时日一久,情况却渐渐不对。
清洛伤势不减反愈重,任众人发觉不对后如何调养皆是徒劳,不过数月便一命呜呼。
而更甚者,众弟子因首徒蹊跷而死请来了全城医官仵作,竟无人能验出其死因有异。
段昭英记得,当年自己跪在师兄灵堂之前时,眼角不自禁落下的那滴泪,似是寒凉到彻骨。
他悔,悔自己轻忽,他恨,恨贼人害命,他捶胸顿足,心中憋闷,却终究不能以身代之。
所以当红枫事出之时,纵亦有不少武功在他之上的师兄想请缨接手,他仍赌着一口气选择了自己去查。
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武艺和剑术j-i,ng湛的师兄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不是不知道这位能将师兄害死还查不出死因的凶手有多么强大可怕,也不是不知道此行凶险,自己所作所为可能是以卵击石,唯袖手旁观才能一劳永逸……
但反正,就是无法过得去自己心里之坎,就是想多年后清明给师兄上香时能抬得起头来坦荡自如。
毕竟,谁都对胸中的那股子所谓义气有点执念。
于是,当他看着只身犯险的司徒凛和非要跟着犯险的云濯时,也就有点想起了一意孤行的自己,也就有一点怀疑那些江湖轶报上对他们“乖张放肆”“臭味相投”的评价是不是有失偏颇。
虽然个中情况不大一样,且在自己非黑即白的世界里也曾因种种原因而不甚看好的二人,而今一见,或许于x_i,ng情之上同自己是一类人。
甚至,他还有些羡慕这两人,不论外界如何评价,旁人如何言说,仍能恬不知耻地混在一起,彼此担心挂念,互相揶揄,还能偶尔理直气壮地嚷嚷两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或者“同生共死”。
而于他而言,清洛容与皆已死,显然是没这等机会了。
“……算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跟着被传染了傻气,段昭英拍了拍云濯:“司徒兄犯险是因我之事,你若非要去接应,我也不能弃人不顾。”
“道长?”
云濯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你……”
“你若想客套道谢,还是趁早免了。”
段昭英面色未改,又摆手道:“反正,道爷私心也挺想手刃那害我的贼子以报仇雪恨,这就一道吧。”
语罢,又想起什么似的双眉一皱:“不过,林海茫茫,我们无人引路,实在难以确定冥幽所在,于此你可有思量?”
“当然。”
云濯闻言胸有成竹,一指手中机关蜂:“这小玩意能飞上天俯瞰,想来找个林中刺客聚点并不难,跟着就是了。”
第十五章 林深
谁知话是放了,但驭蜂寻径,说来容易,做来也不简单。
南诏林子树木丛生,密密匝匝,又赶上夏日时节,枝叶如伞如盖,放眼绿油油一片。而那冥幽总坛正地处其中,虽以机关蜂可自空中察之一二端倪,确定大概方位,但具体所在何处,仍一时难以寻得。
这下没辙,便又得没头苍蝇似的在那一小片范围里寻找端倪,时间紧迫,云濯索x_i,ng与段昭英一人一边分头行动,末了又嫌两条腿走得太慢,捏诀化了狼形在林间驰骋。
一路处处枝繁叶茂,窄径泥水横陈,他迈着四条腿在林里撞了小半时辰仍不得获,正当暗自疑惑是否找错方向,是否应该放弃之时,却忽在抬头时隐隐见着一处青灰的石殿。
——那建筑通体由巨石筑成,颜色朴素,青苔满布,其貌不扬,在这广阔林中颜色寡淡,极难被察觉,也极容易被认作一处荒废建筑,难怪方才机关蜂并未及时察之。
可恰逢此刻身为狼形,云濯五感敏锐异于常人,抬头怔愣之际心下一滞,嗅得那远方似有司徒凛之气息,更一眼看见了那石殿之中模模糊糊的几片黑色人影。
那便是冥幽总坛!
此念一出,他便急急迈腿,朝那处奔去,这一跑又是半刻功夫,眼见一路林木景致次第自身侧化归身后,石殿终于遥遥在望。
却也正在此时,那身前的石雕宫外忽传来阵打斗之声,但见一人紫衣翩翩,正挟持着一名黑衣人一跃而出,而其身后十来个冥沙暗卫正破口大骂,穷追不舍:“站住!这小子拿了我们的东西,还杀了我们的人,可千万别让他跑了!”
凛兄?!
未至接应之处便已生变,眼见司徒凛背负包袱又挟持一人边退边打的狼狈之态,云濯略一思量,渐明始末。
——怕是司徒凛在取走红枫折返之际被人识破了身份,这才只能挟持着那引他前去的黑衣贼人以寻脱身之机。
顾自思量时,双方已在几十回合相斗间僵持不下,司徒凛人质在手引得其余贼子不敢妄动,而那扇下被挟持的“熟人”更是气急败坏:“你这贼人!诓骗反间在先,今竟还敢挟持我!那臭道士和容与是不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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