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南方城市热得像一只大蒸笼,下车才站了几分钟就觉得快要被蒸熟了,他和于小松正想找个地方避避日头,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小名,一个男人出现在不远处,正认真地打量着他。
陈云旗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就是小旗。
周军快步向他走近,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他穿着白色短袖衬衫,衬衣的下摆塞在裤子里。肩头和后背已经汗s-hi一片,布料贴在皮肤上。裤子好像有些大,被能看得到磨损的旧皮带窝窝囊囊的系紧,高高挂在腰上边。
他比陈云旗矮,肩宽臂粗,还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却微微显出些弯腰驼背的老态,眼角堆了不少皱纹,头发隐隐露出些花白的痕迹,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像一个村干部。
陈云旗长得一眼看上去跟周军并没有什么相像之处。
他浓眉如锋,鼻梁英挺,又皮肤白净,唇形秀丽饱满地像个女孩子。薄薄的单眼皮下浅棕的眼珠看起来温柔明亮。
这是他最像他妈妈的部分,少有的极好看的单眼皮,却也显得眼睛很大,微笑的时候弯起来又带点俏皮可爱。可惜他妈妈年轻的时候赶时髦,被朋友带去割了双眼皮又纹了眼线,把跟儿子最相似的部分修改掉了。
分别多年再次相见,周军狠狠抓着陈云旗的肩膀摇晃几下,激动地说:“好家伙!长这么大个子!真帅!”
于小松不想打扰他们父子团聚,便独自打车去学校报道了。送走他,周军跟陈云旗寒暄了些“路上累不累”之类的闲话,提过他的行李带他去搭公交车回家。
路上他向陈云旗介绍起这个城市,说起自己在这里打拼的十来年以及自己的现状。他告诉陈云旗自己目前在一家医疗器械公司做销售工作,平时无需按时按点上下班也不用坐在办公室,要常出去跑业务——到各大医院的科室推销公司的产品。
周军说话的声音很嘶哑,让陈云旗想到人们常说的“破锣嗓子”,不好听,他猜想应该是周军常年酗酒所致。
陈云旗跟着周军回到了他的租住的房子,一栋陈旧的高层商住楼,突兀地立在一大片农民房出租屋中间。一进门一股南方城市多雨潮s-hi的陈旧潮腐气,夹杂着独居中年男人不清洁的体味,让陈云旗控住不住地皱起了眉。
这屋子看一眼就知道住户的生活习惯和个人卫生很差——两室一厅的房子,一间是周军的卧室,一间拿来做办公室,放着一台组装电脑,一台旧打印机,桌上堆满了资料文件杂物。地砖污渍斑斑,桌面油腻。
周军计划让陈云旗住他的卧室,自己则搬去办公室睡,陈云旗看见办公室里已经支好了一张铁床,还没来得及铺床单。他走进厨房,水槽里堆着的碗筷上似乎有一只蟑螂飞快爬过,地上扔着几支空啤酒瓶。洗手间里,一桶不知道泡了多久的衣物散发着一股馊味。
周军对这一切不以为意,也没有看出陈云旗的不适。
陈云旗把行李放好在房间,对着那张即使刚换了新床单被褥,却还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味的床,做了五分钟的心理建设,然后轻轻坐在了床沿。他闭眼深呼吸,心里想着是自己要来的,现在能怎么办。
陈云旗正思考着这个房子要打扫的话从哪里开始下手,或者干脆去住校算了时,周军来叫他一起出去吃饭。他们来到周军住处附近的一间餐厅,周军似乎是常客了,餐厅大堂的服务生跟他很熟络,见他进门就寒暄起来:“军哥来了啊,这小靓仔是谁呀,第一次见。”
周军一脸骄傲地说:“这是我儿子,怎么样!”
服务员立马堆着一脸笑夸出一堆鬼话:“哇!军哥儿子都这么大了啊,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父子俩都这么靓仔!”边说边引着周军和陈云旗来到包厢。
包厢里周军的一帮酒r_ou_朋友已经等候多时,菜点了不少,大呼小叫地要给军哥的儿子接风。一帮人完全没有把陈云旗当孩子对待,他酒量并不算太好,当晚被灌得抱着垃圾桶吐。
周军也不出意外地喝醉了,陈云旗和周军的朋友一起把他扛回了家。到家后周军连衣服都没脱,一头栽倒在卧室的床上就没了动静。
陈云旗也醉得厉害,但还是坚持洗漱完毕,给铁床铺好干净床单才躺了上去,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房间门突然“哐”一声被人一脚踹开,睡梦中的陈云旗闻声吓得瞬间坐起,随即感到头痛欲裂,他抱住脑袋拼命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辨认,借着窗外一点微弱的光,隐约看见周军僵尸一般地闯进来,像是不知道这屋里还有一个人似的,径直走到了窗边。
那一刻陈云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坐在床上盯着黑暗中周军的背影呆若木j-i——果然,他听了见解开皮带拉开裤链的声响,接着是一阵水声… …
放完水的周军跌跌撞撞转身又走出去了,连裤子都没提好。
陈云旗一直呆坐到空气中的尿s_ao味越来越明显,才抱着被子到客厅的破皮沙发上躺着,睁眼到天亮。
想到接下来要跟周军在一起生活,陈云旗觉得简直糟糕透了。
妈妈曾对陈云旗愿意跟周军一起生活感到难以置信,她倒是多少了解自己儿子的习性,也了解周军的德行。这父子俩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一见面就要住在一起,真的让她非常担忧。
她猜陈云旗只是对这个没见过面的爸爸感到好奇和新鲜,并且她想,老都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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