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十年之约的狠话是放下了,可第二天,贵公子就想儿子想得开始频频走神自言自语。
“你说他从小锦衣玉食养的,吃得惯街上的粗茶淡饭吗?”
“我们家儿子又不聪明,会不会被人欺负啊?”
“不对,他一个小混世魔王,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可是……如果他闯了祸,谁给他擦屁股呢……”
大将军也想儿子,可他不说,他一边给贵公子劈柴煎药一边冷淡地说:“你如果担心那小崽子了,我们就收了这儿的摊子去邺州找他。”
贵公子神情低落地叹了口气:“罢了,他身边还有你的侍卫看着,可我早走一天,疫区就要多死十几条人命了。”
大将军:“…………”
他该怎么想个辙,才能让媳妇主动说出想见儿子呢?
贵公子在疫区呆了足足一个月,疫情才渐渐稳定下来。
他松了口气,窝在药堂里配了三天药,把几千份药草分给患病的灾民。
大将军跟在后面,默默地掏出两张银票放在掌柜的桌上。
掌柜乐开了花,临走前送了两位财神一大包祖传神药。
大将军疑惑地看着药包上的“神药”两个字:“到底什么药?”
掌柜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暧昧眼神,欢天喜地地送财神上车。
风垂着马车上的流苏,贵公子j-i,ng致俊美的侧脸在风中美得如梦似幻。
大将军心头一动,又拿了两张银票给掌柜:“同样的药方再配三千份,分发给疫区的灾民,有病治病,无病防病。”
掌柜的捧着银票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定一定。”
大将军和贵公子乘马车离开了延州,回京城的路上打算顺便去邺州看看他们的混蛋小崽子。
贵公子这段时间累得狠了,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趴在大将军怀里睡得香甜。
他还不知道,收钱的掌柜拿着那几张大银票思来想去总觉得烫手,干脆联合疫区的百姓在他行医的帐篷后面那座山上盖了间神庙,塑上了神像金身。
死里逃生的疫区灾民们日夜在此烧香跪拜,香火十分旺盛。
睡醒的贵公子在大将军怀里打了个喷嚏,委屈地揉揉鼻子:“谁在骂我?”
大将军一本正经地说:“是有人在想你。”
贵公子睡衣惺忪,软绵绵地打哈欠:“谁在想我啊。”
大将军说:“我。”
大将军说退隐,就是真的想退隐。
他选了一个江南小镇,雇了几个新的家奴在那里打理一座湖边的小院子。
家奴们没见过主人,只听说是北雁关做皮草生意的富商,这几年被大风大雪吹出了老寒腿,就想着来江南过几年滋润的日子。
他们家有个小少爷,小小的一个人,有时候会带朋友过来住几天,去后院里摘鲜果子吃。
大将军时不时在京城里买些字画摆件,悄无声息地辗转几个镖局送到院子里去,连他手里的亲信都不知道,他有了这么一个窝。
这天,大将军又亲自押着一车金条来到京城外的一间小镖局,却被大雨淋在了这里。
镖局里的人劝他在这儿睡一宿,他偏不听,非要骑马赶回京城。
天黑路滑,老马也在泥泞地里摔了蹄子,一人一马滚进山沟里,在瓢泼大雨中无言以对。
可这还没完,头顶上忽然冷风嗖嗖响,一瞬间人影重重箭如雨下。
大将军脸色一变。
完了,今晚回家迟到要被媳妇儿用萌萌拳捶胸口了!
贵公子在将军府等到戌时也不见大将军回来,他心里着急,披着蓑衣就要出门找。
府里的下人忙不迭拦住他:“夫人,将军出门的时候也没说去哪儿,是大雨天的您上哪儿找去?再说,您还怀着身孕呢。”
贵公子心里苦,但贵公子没法说。
他知道大将军去哪儿了,可他不能说。
这时候贵公子忽然开始后悔小时候没和大将军一起去学武,否则一个飞檐走壁不就出去了。
他正急得团团转,大门口忽然亮起两排灯笼,四个侍卫抬着一架明黄的龙辇走进来,当头的太监在大雨中扯着嗓子尖声吼:“皇上驾到——”
贵公子只好放弃了出门找人的想法,上前迎驾。
他这一跪还没着地,小皇帝已经殷切地上前扶住他:“不必多礼,你身子重要。”
外面大雨倾盆,小皇帝衣服头发都沾了s-hi气。
他已经十四岁,身条抽得很高,眉宇间长开了些英俊和锐气。
两人在暖阁中相对而坐,下人端了热茶和点心。
小皇帝说:“韶卿,朕想吃山楂糖。”
小皇帝从小就对贵公子直呼其名,贵公子以往早就听习惯了。
可偏偏他今天心急如焚,听到什么都觉得心头狂跳。
下人机灵地端了一小碟过来:“陛下。”
小皇帝拿起一粒山楂糖,叹了口气:“朕小的时候,韶卿与将军都爱用这个糖哄朕开心,朕心里就想,这一定是天底下最甜的滋味。”
贵公子心乱如麻,漫不经心地随口应着。
小皇帝苦笑:“朕一个人在宫里呆得烦闷才冒着大雨出来,如今连韶卿都不想搭理朕了吗?”
贵公子说:“陛下长大了,草民不知该如何再和陛下说话。”
小皇帝捏着那粒山楂糖,许久都没有吃。
大雨中忽然响起了下人们的惊呼声,血腥味扑鼻而来。
贵公子惊慌失措地冲出去哭着喊:“张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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