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就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现在被周伯显问出来,不由齐齐点头。姜还是老的辣,能够执掌周家在偏向张亮而得罪房俊之后却依旧能成为市舶使开业的座上客,的确是不简单。
至于裴行俭言中的“都必须在华亭镇注册商铺”反而无人提及……
按理说,既然是市舶司下属的商铺,为何要在华亭镇注册?市舶司的地址虽然就在华亭镇,但是两个衙门可井水不犯河水,华亭镇是房俊的私人封地,市舶司那可是朝廷衙门!
但是大家都知道,既然牵扯到后面的一个“保证金”,很明显房俊是在其中假公济私,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只不过这是属于官场之上的一些隐性规则,只要不伤害到商家的利益,谁闲的去管?
现在的问题是保证金到底为何物,该不该交,至于交给谁一点都不重要……
裴行俭依旧满面春风,向周伯显颔首道:“周世伯请坐,本官自会为您分说。”
等到周伯显坐下,裴行俭目视满场人等,朗声说道:“所谓的保证金,全称为‘合法经营保证金’,保证金的收取规则,是按照每一家商铺的全年营业额度的百分之五收取。这笔保证金会自动流入皇家钱庄,若是商铺违规经营甚至参与走私,那么在朝廷依法处置的同时,这笔保证金将会被没收,商铺的海贸资格永久取缔。若是商铺奉公守法合理经营,每一年的年末,会有百分之十的利息返还。如果商铺打算取消海贸生意,只需上报申请,在取消海贸资格的同时,保证金全数返还。”
在场的都是人精,裴行俭这么一说,就全都明白了。
搞了半天,就是想要大家先行交一笔抵押金,以此作为牵制——不老老实实的合法经营,这笔数额巨大的保证金就没了!
谁家若是门路宽,能够在被取缔之后再次申请到一个商铺名额,那也行,再交一笔保证金……
可是仅仅如此么?
都是手里流动的银钱至少每年数万甚至是数百万贯的大人物,对于这么庞大的一笔银钱自然极为敏感,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这笔保证金的另一个绝大用途。
充实皇家钱庄的钱库!
虽然这么做对于商家来说有一点不公平,可是房俊毕竟保证了每年有百分之十的利息返还,再者说这可是一句不行?
不想混了吧你……
这是又有人站起来问道:“敢问裴市舶使,既然保证金的数额是一年的营业额度的百分之五,若是要求吾等现在就缴纳这笔保证金,却要如何计算?毕竟现在市舶司刚刚运营,吾等自己也不知销售额会有多少。”
“很简单,各位可以自行估算,先行缴纳,若是日后交易额度超过现在估算的数额,必须从超出之日起就依次补交,每一万贯为一个单位,若是隐瞒不报,严惩不贷!同样,若是所缴纳的保证金数量多于全年交易额度的比例,年底之时会返还。”
见到再无问题,裴行俭开始往下说。
接下来,就是重中之重的税率问题!
“经由政事堂诸位相公商议,市舶司的税率为逢十抽二……”
“轰!”
这下子不是议论纷纷了,而是全场哗然!
逢十抽二?
亡秦暴政也没有这么离谱!
当即就有人愤然起身道:“荒谬!逢十抽二,千古未闻之重税也!尔等高居庙堂,不谙商贾之事,不识民间疾苦,居然提出此等荒谬之税率,简直千古笑谈!尔等莫不是要吸干吾等的血肉乎?如此,不妨拿走某的项上人头,就算是死,某也绝不向如此苛政低头!”
言辞之激烈,令大厅里陡然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此人,心里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特么脑子有病啊?
市舶司的运营已然是不可阻挡,反抗是没用的,朝中那么多的大佬博弈都未曾令皇帝陛下更改心思,大家就都得咬着牙认了!
觉得税率高,你可以好好的表达出来,虽然房俊那棒槌肯定不会在意你说什么……但是也不能这样说话啊!
房俊那是谁?
天下第一号的大棒槌!
你以为你言辞激烈视死如归了,那房俊就会害怕了?大错特错!你特么信不信房俊不仅不会调低税率,甚至敢将逢十抽二变成逢时抽四?
那厮是顺毛驴啊,你就得顺毛捋,这么呛着来不是逼着他犯倔吗!
裴行俭大怒,刚想开口,却被房俊制止。
房俊面无表情,看着那位慷慨激昂的人士,淡淡问道:“上次盐田拍卖股份的时候,阁下就曾到场吧?”
所有人都一惊,包括说话那位,都没想到房俊的记性居然这么好,半年多前的这里混居的人数也不比今天少多少,房俊还能记得住与会的每一个人?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可是想想房俊那堪称“大唐文豪”的名声,也就释然了。若是没有这份过目不忘的本事,怕是也不能达到如此之高的文学造诣吧?
那人有些有些心虚,语气恭敬不少:“侯爷好记性,在下确实在场。”
房俊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当知道本侯的规矩。”
那人一愣:“什么规矩?”
房俊道:“所有人提问或者回答之前,都要先举手,得到允许之后方才能够继续,而且要自报家门。”
有这个规矩么?
大家想了想,想不起来。
那人却是不忿:“刚刚阳羡周家的周世兄并未曾自报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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