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的时候,白衣的女子正抱了琵琶涔涔而弹,琵琶声喑哑,美景美人,果真是一片桃源仙境。那女子眉眼生得极好,正应了这“夭夭桃花,灼灼其华”之意。
凌兰却顿然止住了脚,站在一树烟霞下,春风拂过,花香扑鼻,她却只觉得浑身冰凉。竟然真的是采艾。
一曲罢,采艾无意识的向夏侯府阁楼望去,一抬头便看见桃花林下静默无声的凌兰,刹然怔忪起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说的便是树下静站的女子吧。她虽称不上绝色,倒也是个丽人。只是,那一副并不能称为绝色的皮囊,竟然将主人的三魂七魄全部勾走,真是可笑得很。
采艾换了笑脸,不见失落,不见嫉恨,撩裙向凌兰走来,甫一至身前,忙俯身行礼,不卑不亢,“奴婢见过夫人。”
凌兰压下立刻甩袖走开的愤怒,怔然了一会,任由采艾微曲双膝半跪着,也不叫起,也不叱责。实则她此刻已经忘了眼前还有一个人在行礼,她在想的是,夏侯兰泱他为什么又骗了她。采艾她,到还真有两把刷子,犯了这么大的错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还逍遥自在的被夏侯兰泱金屋藏娇一般藏在这夭夭烟霞中。亏得她还曾为她惋惜过,这般娇媚的女子,本应是求得良人,儿女承欢膝下,与那人白首偕老。原来一切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她本以为采艾可怜,现在想想,其实最可怜的倒是她自己。
恍惚了会,凌兰却笑了起来。
真真假假,患得患失,这么久以来不明白的东西这一刻倒是想清楚了。曾经见到瑶瑟和潇玥时为自己设定的那些戏折子的终局,没想到在采艾身上一一应验。英雄美人的故事,原本就该是采艾与夏侯兰泱,诚然是没有她什么事的。在这场戏剧中,她终究还是做了配角。陪别人演一场郎有情妾有意的戏,待到曲终人散,他人皆大欢喜,独剩她一人只影孤单。
“你起来吧。”凌兰虚扶了她一下,笑道:“没想到夏侯府宅后竟有这么一世外桃源,人间仙境,本郡主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都没有领略过这里的美景,你若是无事,不妨陪我走走。”
采艾巧笑,恭声应下。
采葛慌慌张张跟上来时,恰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得大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凌兰朝她挥了挥手,吩咐她:“在这里等着本郡主,本郡主回来前,不准动一步。”
采葛“哎”了声,连忙应下。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等到月色盈满桃花林,等到春夜寒风灌入衣袍,凌兰才自桃林深处走了出来。
“夫人。”采葛忙迎上去,唯恐发生什么事。
但凌兰却淡淡一笑,好像从没有在这里偶遇采艾,好像今夜出来散步从不曾到过桃林一般,说话的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夜深了,回去吧。”
采葛深深望了一眼桃面含笑,静静站在篱笆墙内的采艾,没搞懂这两个女人究竟在这一个时辰内说了什么,为什么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呢?就好像是化干戈为玉帛了,原本两个相看两厌的女人,此刻竟然一笑而散,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笑泯恩仇?
凌兰似乎心情极好,边走边问采葛,“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城都有些什么美景?”
采葛皱着眉细细说道,“苏堤春晓、三潭印月、曲院风荷、平湖秋月、柳浪闻莺、花港观鱼……好多好多,夫人想去看吗?”
“阳春三月天气新,湖中丽人花照春。满船罗绮载花酒,燕歌赵舞留行云。如此大好春光,若不出去瞧瞧,岂不浪费了?”
“嗯那夫人想去哪里呢?”
“哪里人比较多?”
“哎?夫人是去看景,还是去看人啊?”
“不都一样吗?”
采葛眯着眼笑,“夫人真是说笑,人哪有景美啊?那么多人挤挤攘攘的,举目望去,除了头还是头,景就不一样了,不同的地方看到不同的景,不同的景,有不一样的感触。”
“不论是景还是人,再好看,也不过是看看,又不能吃,还是美食最得我心。”凌兰对这些景啊人啊委实是提不起什么大的兴致来,只有美食,才是真爱呀。况且,她平素懒得要命,若非必要,绝不轻易出门。若因为今夜见了采艾而突然有兴致要出去看看景,以夏侯兰泱的腹黑,岂会看不住这里面大有文章在?
凌兰低头望着地上细长的影子,有一瞬的恍惚。
夜里很安静,偶尔听得见一两声虫鸣外,再不闻任何声响。采葛还在身旁叽叽喳喳兴奋的给她讲着杭州的美景和典故,她的思绪却早就飘忽到千里之遥了。
“夫人!”采葛提高嗓门大叫了一声,终于将神游太虚的凌兰给唤了回来,“已经到阁楼了。”
“哦。”凌兰点了下头,抬眼便看见婆娑树影下,一身玄青长袍的夏侯兰泱正负手而立,想必是已经沐浴过了,墨色长发只用一根丝带绑在脑后。迷蒙夜色中,宽袍广袖,疏狂张扬。脸上神色平静,但眼中却有担忧和不安。
凌兰自嘲一笑。若是平时,她早就扑到他怀里去了,但今夜,那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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