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眼见所有人都被拦住,不由得目露凶光:“宁王殿下,您可要想清楚,这是相府,可不是您的宁王府!”
李倓双手一背冷笑着说道:“如果我宁王府有这么不懂事的下人,早就打断腿赶出去了。”
说完他也不跟管家废话,直接快步往里面走。
毕竟哪怕现在拦住了这些人,谁知道李家还有没有别的手段?
李倓简单粗暴闯进了灵堂,直接将里面正在哭灵的老弱妇孺吓了一跳。
然而此时他并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人,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巨大棺椁前的一个少女身上。
那个少女跪在地上,双手抱胸,头却高高扬起,嘴巴张开,里面是一星灯火。
少女的脸色铁青,双眼睁得大大的,因为失去生命而蒙上的y-in翳都掩盖不住其中的惊恐和痛苦。
人灯这种东西,李倓以前只是略有耳闻,只不过史书上的记载并不多,倒是用水银灌人体使之为其陪葬倒是有不少记载。
他真的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这种东西。
最主要是这个小娘子,他们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之前贺知章和李白带着他跟朱邪狸去平康坊的时候,就曾见过这个小娘子。
看到一个算得上认识的人以这种方式惨死,就算是李倓心脏再怎么坚强,此时也忍不住浑身发冷。
朱邪狸见李倓面色惨白,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恐,忍不住上前一步捂住他的眼睛说道:“这里交给我,太白先生,还请你带殿下先回去。”
李白此时看着那个小娘子也是一脸黯然,也有些不忍再看,听到朱邪狸这么说,便低低应了一声,想要带李倓走。
李倓握住朱邪狸的手腕,缓慢却坚定的拿开。
他脸色惨白的说道:“不走,这件事情总要有个交代。”
“宁王殿下想要什么交代?”李林甫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李倓转头看向他,发现只是短短一天,不,一天都不到的时间,李林甫就仿佛老了十岁一般,整张脸都泛着黑气,眼下青黑,眼袋也越发的明显。
他的目光落在人身上就仿佛是被鬼盯上一般,让人忍不住心头发凉。
李倓看着他问道:“秦法严苛,尚且废除人殉制度,本朝从无人殉的先例,就连圣人都不敢如此行为,李相好大的权利,居然敢行此不轨之事。”
李林甫顿了顿,他原本以为李倓这样闯进来是想要为这个花娘出头,结果没想到开口又是规章制度的大道理砸下来。
他y-in恻恻看着李倓说道:“我儿因她惨死,杀人偿命,又有何错?”
李倓转身对着他,不看着那个小娘子的尸骸,他的心情就没那么糟糕。
他说道:“是她杀的令郎吗?就算她有罪,也该是京兆尹抓捕她归案,判罪,恕我直言,李相哪怕贵为宰相,也没有动用私刑的权利,她虽是风尘女子,却也不是李家的奴隶。”
李林甫笑了一声,看上去颇有些神经质的模样,他慢慢走到棺材旁边说道:“那又如何?难不成宁王殿下还会为一个风尘女子与我为难?就算我有罪又能怎样?她不过是个妓子,大不了我赔一些银钱便是,她的家人说不定还会感激我。”
李倓听后恨得咬牙切齿,半晌也只好说道:“李相府邸逾制在前,令郎又违背律法人殉在后,看来你们家已经能够视大唐律法于无物,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希望李相日后莫要后悔。”
李倓说完便要走,李林甫本来以为他会愤怒,会口不择言,甚至会威胁。
他就是在刺激李倓的神经,想要让他进退失据,届时再参上一本,那便是有理有据。
只是没想到李倓这么能忍,并且到最后都没有说出什么威胁的话。
然而越是这样,他心头就越是震惊。
那句莫要后悔已经昭示着李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然而他看上去又十分冷静,越是在这种时候冷静的人,就越是可怕。
李林甫在李倓身上已经吃过亏,此时他不由得开口说道:“就算是后悔也不该是我后悔,宁王殿下或许不知,这人灯可是杨御史送来的。”
李倓停下脚步,有些意外:“杨御史?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林甫森然说道:“自然是因为失手杀了我儿的便是杨晅。”
李倓脸上一木,忍住了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冷冷看了一眼李林甫说道:“那也请李相好自为之。”
李林甫笑着看着他离开,他倒是要看看李倓能拿杨钊怎么样。
实际上此时的李倓也正站在思考,在最初的愤怒过去之后,他心里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悲哀。
朱邪狸见他难过便低声说道:“我已经让人将那位小娘子带出来,找地方安葬了,你……莫要伤心。”
李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不仅仅是为她伤心,也是为了这个吃人的世道啊。李崿与杨晅因花娘起了冲突,杨晅失手杀了李崿,该有罪的明明是杨晅,结果到最后丧命的却是那个花娘。”
他斟酌着说道:“我并不知道事情如何,或许花娘并不无辜但也绝不该因此丢了性命。”
当然比起丢性命更可怕的是那个过程,他根本没有办法想想那个爱笑的小娘子到底在死前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李白忽然说道:“是我连累大王,明日我便辞去王傅之职。”
李倓摆手:“这有什么连累的?我不过是询问了一下,就算态度不好,李林甫还能拿我怎么样?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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