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言心里一惊,不由得正色起来:“你怀疑……”
“有什么人在幕后指使,不然以杨乐的脑子,他还做不到这些。”顾慎之面沉如水,“黄莺莺这个女人也很可疑,查不到她在进入c城之前的个人信息,而且x市……”不知想起了什么,顾慎之的目光骤然一凛。
王文言却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样,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还有些地方想不明白,罢了,你先去查查杨乐死前接到的那个电话吧。”顾慎之轻摁着鼻梁,很倦怠的神色,“小心一些,这事情很蹊跷。”
王文言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顾慎之的办公室。关上房门的时候,他看见顾慎之仰躺在太师椅上,与周围越来越浓的夜色几乎要融为了一体。
林骞在医院日子过得很是惬意,他运气很好,杨乐用尽力气所划的那一刀没有伤及主动脉,只是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道狭长的伤疤。医生很是遗憾地说这个伤疤依现有的技术怕是很难消除了,顾慎之当时的脸色就变得非常不好,而林骞自己倒是并不在意,在他看来,这个伤疤除了吓人了点,其实无伤大雅。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另一个非常介意的人竟是顾景羲。虽然嘴上不说,但林骞注意到每次来医院的时候,顾景羲总是拧着眉,眼神不自觉地在他的伤疤上停留很久,难以释怀的样子。林骞以为他是觉得这伤疤难看,就告诉顾景羲大不了以后夏天自己穿长袖,遮起来就不会再让他看见了。顾景羲只摇摇头,沉默地坐在他的床边。
叶兰偶尔也会过来。她今年刚刚二十七岁,正是女人如花一般的年纪,却早早显出了快要枯萎的征兆。她与顾慎之结婚已快五年,却一直没有怀孕的迹象。明眼人都知道,在一个声势显赫的家庭里,孕育子嗣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而多年不孕早已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这几年叶兰几乎成了c城各大医院里的常客,西医她去看,中药她也吃,可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来自自己和顾家旁系的压力几乎要把她压垮,已经好几次有人当着她的面给顾慎之介绍自己风华正茂的女儿,言辞之露骨目光之鄙夷让她站都快要站不稳。
顾慎之却很是淡然,他总是直截了当地回绝对方,似是对这些事情毫不在意。然而叶兰知道,这并不是宽慰她的表现,而是顾慎之确实发自内心地觉得,叶兰为他生孩子与否,都与自己毫无关系。五年的相处让叶兰慢慢窥见了一点这个人表皮之下的一些东西,顾慎之对大多数事情都十分随和,只要不触及根本利益,基本上都会一笑了之。好比他能容忍杨乐带着一群老鼠在自己眼皮底下发展壮大,也能容忍续弦的妻子整整五年没有为顾家添一个新丁。
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好脾气,只能说明他不在意。他无所谓杨乐的组织在c城发展自己的生意,因为这点小打小闹对于根基庞大的顾家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他也无所谓叶兰是否能再给他带来一个孩子,就仿佛再有一个孩子也动摇不了顾景羲和林骞在他心里的地位。
叶兰在每一个漫漫长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费尽心思嫁给顾慎之,有爱情,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爱情。爱情这种东西太虚无缥缈了,唯有实质性的东西才能填补她心里越来越大的空洞和不安,比如财产,又比如顾家的地位。她深知一个孩子在顾家的重要性,有了孩子,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顾慎之拥有的庞大财产里分一杯羹,甚至有朝一日说不定可以把自己的孩子扶上顾家家主的位置。
一切的先决条件都是得先有一个孩子。这种焦虑日积月累,慢慢发展成了一股无处发泄的怨恨。叶兰恨李秋烟,恨她比自己早一步嫁给顾慎之,恨她尽管早死,但还是给顾慎之留下了一个孩子;叶兰也恨顾景羲,每每看到他,就仿佛看见自己无法出世的孩子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啼哭不止;叶兰甚至恨林骞,恨这个外人的孩子,竟比自己得到了顾慎之更多的偏爱。
恣意生长的恨意从叶兰的心上伸出藤蔓,一点一点把她包裹成了一个滴着毒血的怪物。
顾景羲对此毫不知情,他本就与叶兰没什么感情,每天几乎不会把任何的注意力放在叶兰身上。而林骞却凭借一贯的敏锐感受到了叶兰身上的一点违和感,那是一种从她身体深处散发出来的,腐烂的味道。
终于在一个顾慎之看护的夜晚,他问出了藏在心里的那一点疑问。
“叶阿姨她……是怎么了吗?”林骞有点迟疑地问,“我感觉她最近脸色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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