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叹了口气,摇头道:“此事不全怪你。也是老夫疏忽了!当年只道段氏是个不好相与的,她既退后,想来剩下两个小的,能有什么作为?不成想啊!这景家大小姐不显山不露水,看似温和,实则内里是个如此狠利的人物!”
正讨论间,突地,暗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于辅尧先惊觉,连忙护在老者的身前。
“咚”的一声闷响,暗室虚掩的门被从外面撞开,青年男子瘦长的身影投s,he在昏暗中。
“他怎么来了?”老者沉吟,隐带怒气。
“是属下疏忽了!”
于辅尧拦住了青年男子的去路,躬身道:“王爷!此处乃是老主人静养之所,不是王爷该来的地方。还请王爷……”
他话未说完,便被青年男子抢白道:“姓于的!你们做的孽还嫌不够吗?”
于辅尧不惊不惧,不屑笑道:“王爷,您这话在下可承受不起!不知道在下是怎么得罪您了?是少了您的吃喝,还是断了您的……药?”
听到那个“药”字,青年男子下意识地抖了抖。他突地爆喝一声,似乎又寻回了昔年的勇武——
“我恨不能……”
他的狠话尚未说完,老者凉凉地打断了他:“达儿!若非念在教养你从小长大的情分上,你以为你还有命在!你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打量着老夫不知道吗?还是你……活腻了?想死?”
宇文达对着老者,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老者哼笑道:“老夫知道你不怕死。可那药的滋味,也让你很是享受吧?”
他睨一眼宇文达额角上的冷汗,还有禁不住颤抖的脆弱身躯,冷道:“又想那药了吧?辅尧,给他药!让他滚蛋!”
连着几日,施然日日按时亲自熬好了药,亲自送到坤泰宫,又亲眼看着景砚喝进肚去,切过脉后,他才敢放心地离开。
景砚的病症大有起色,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日积月累的心疾症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痊愈的。可眼见着太后的脸色日益泛上红润,唇色也越来越像个健康人了,施然不由得感叹奇药就是奇药。
今日的眠心汤是最后一副了。再好的药,也不能日日用,何况这药的药x_i,ng极强呢?
施然有把握,太后服过了眠心汤,再佐以自己开的方子食疗调理,不消日久,定能痊愈。
景砚凝着桌上托盘内的药盅,依旧是淡淡的血腥气息——
习惯一种存在需要多久?
习惯某个人的存在又需要多久?
她的素手划过托盘上的花纹,若干天前曾经波涛汹涌的情绪,如今已经平复了许多。
那淡淡的,飘散在坤泰宫中的气息是什么,她清楚得很。
那是血的味道。
是谁的血,她心里更是明镜一般——
包括无忧在内,所有的人,前前后后的反应,她俱都看在眼中。
她唯一不知道,也是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那……那血是如何……
不能想!
决不能细想!
因为,哪怕稍稍想上一想,她都恨不得杀了自己!
是的,此刻,相较于曾经深深地埋怨宇文睿不管不顾社稷江山,她更恨自己的存在。
她恨自己的存在,让那孩子自伤;可她却不能因为这个而自戕,因为,那会让那孩子更难过。
试想:自己只是病了,那孩子都恨不得掀翻这天与地;若是自己……那孩子会疯魔了吧?
她恨自己,恨这副尚存活于世的身体,却又不能弃它不管,因为她,不能辜负。
景砚苦笑一声,笑自己,自以为读书万卷,自以为洞悉世事人心,却落得个身不由己的境地。
既然不能死,便只能努力活着!
她轻轻颤抖着,扣住药盅的边缘——
喝掉它!
连带那药,连着那血,一起喝掉!
恰在此时,秉笔突然进来禀道:“主子!吴将军回来了!”
吴斌!
“宣!”景砚本来扣着药盅的手掌骤然握拳,指甲几乎抠进掌心里,殷红见血。
施然看着那离开了药盅的手掌,一颗心也随之缩紧了。
吴斌大步流星地进入坤泰宫内殿,也顾不得礼数了,急道:“太后!陛下回来了!”
景砚娇躯一震,饶是她x_i,ng子坚毅,强自定住,“在哪儿?”
“陛下已经白龙鱼服进了帝京城了!”吴斌面露喜色,“陛下恐怕惊着太皇太后和太后,故此命臣先赶回来报信!”
听到那人近在咫尺的消息,景砚竟觉得心头涌上一股子没来由的委屈感。可为什么会觉得委屈?她无暇去想,更不愿去想。
“还有谁在她身边?”
“还有孟大人带着几位高手,加上宫中的侍卫护送。”吴斌如实回道。他突地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景砚暗惊,肃然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当吗?”
吴斌是个实诚人,忙道:“没有不妥!只是太后方才问起还有何人在陛下身边,臣……”
景砚脑中倏的划过当日睡梦中隐约听到的那个漠南女王的声音,脸上的表情快要僵住,“到底还有何人?”
“还有……还有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漠南女王的年龄不会比无忧小吧?能用小姑娘形容吗?
“哪里来的小姑娘?”景砚这句话问出口,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中隐隐含着的锋利。
吴斌脊背一紧,实话实说道:“臣当真不知……”
“罢了!哀家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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