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的烟在香炉中徐徐升起,飘飘摇摇而上,一时间,整座雪洞般的内室氤氲在紫檀的气息中,倒像是神仙洞府一般。
景砚玉色的手掌攥紧,松开,再攥紧……
深吸一口气,她拉过云睿:“阿睿,这就是你的皇兄……你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还抱过你……”
说着,泪珠子还是沿着脸颊滑落。
云睿肃然,目光忍不住滑向软榻上那个修长的人影。
她想要看得清楚,不由得向前迈了两步。
景砚并没阻拦她。
剑眉入鬓,睫羽如扇,不知那双紧闭的双眼会是怎样的灿若星辰。
唇薄如剑锋,面苍如纸,不知生前是何等的红润光泽。
穿着的明黄服色,以及覆在身体上的明黄锦被,昭示着他天子的身份。
只是,他再不会动,再不会哭,更不会笑,他就这么永远睡过去了,徒留在意他的人伤心欲绝。
云睿脑中抽痛,闪念间忆起,似乎在自己的脑海深处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那个大哥哥抱过自己,还对自己说过什么……
可是,到底说过什么?她却记不得了。
那一定是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的事。云睿想。
原来,很多年之前,她就已经被她的皇兄定为了储君。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她呢?难道皇兄早就预料到他会早逝?难道皇兄就不想把大位传给自己的孩子吗?
这些是幼小的云睿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
她的目光再次移向软榻上的那人,总觉得……总觉得这人的眉目、五官好生面熟。
“阿睿。”景砚突然发声,打断了她的思索。
云睿抬起头时,才发现内室里只剩下了她们二人……当然,还有躺在那里的她的皇兄。
云睿心头一紧。
她倒不是害怕,无论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还是无声躺在那里的那位,都不会让她觉得惊恐,只会让她觉得……亲切。
“阿睿,你要记得,”景砚沉声道,“你的皇兄,他叫宇文哲,是我大周的天子。他如今,只有二十岁。”
云睿猛然看向软榻上那人——
她怎么忘了!他只有二十岁!
为什么?
这么年轻就……
她瞬间想到了几天前和吴骜斗赢了蟋蟀,被阿姐抓个正着,后听到“铮铮”的钟响,后来街市上便出现了一群群公差,臂膀上都绑着青纱……
原来,那个时候,他已经……
云睿难以置信地晃了晃头:怎么会……
想到阿姐,她着实有些想念了,还有爹爹……唔,该叫云大人。
甚至,连吴骜那班玩伴,她都思念得紧。
“你记住,你的皇兄不是因病故去的,他是被人害死的!”景砚冰着一张脸,又道。
“害死的……”云睿倏的张大双眼。
是谁?到底是谁?!
“阿睿。”景砚蹲下身,拂过她因寒冷而冻得晕红的脸颊,凄然。
云睿心头大恸:到底是谁害死了她的皇兄?到底是谁让她的皇嫂这么伤心欲绝?
她恨不得立时见到那人,杀掉他。即使不能让皇兄复生,但能让皇嫂开心哪怕一瞬,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是乐意的。
第14章 屈辱(捉虫)
“那人是谁?是谁害死了……”云睿再说不下去了,捏紧小拳头,瞥过脸看向安详躺在软榻上的那人。
景砚秀眉蹙紧,觑着云睿紧绷的小脸。她惊觉自己是不是太过急切了?所谓揠苗助长,并非幸事。她今日带这孩子来这里,不是要让她记住深仇大恨的。她要的不是一个“替先帝雪耻”的皇帝,她要的是一个以天下为重、不蹈覆辙、重现列祖列宗当日荣光的天下之主。那是她的哲没有做到的。
凝神思索了一刻,景砚蹲下|身,把云睿拉到自己面前,直视道:“阿睿,我要你记住是谁害死了你的皇兄,不是要让你去替你皇兄报仇雪恨……”
云睿眉头揪起,凝着她,不解。
景砚抿唇,强压下心底的恨意与悲痛:“阿睿是要做皇帝的,做皇帝该当以天下为先。”
“天下为先?”云睿品咂,重复着。
“是,”景砚凛然,“阿睿要记住,凡事要多思量,不要……不要学你……皇兄……”
言未毕,景砚已是哽咽。
云睿看得心头难过,手指拂过景砚的脸颊。指肚刚一碰触到那透明晶亮的液体,便不由得一抖,云睿觉得那泪水好烫,烫得她的心生疼。
景砚轻抽鼻翼。被个八岁的孩子捧着脸颊安慰,这令她很是难为情。
她赧然低头,淡淡的红晕衬着素色裘袍,仿若一抹红色雪莲绽放在雪山之巅,傲然不可侵犯,却又让人怦然心动。
云睿呆住。
这是她见到这位皇嫂真容之后,再一次为她的风致所惊艳。
景砚,惊艳,果然不辜负这个好名字。
云睿痴痴地想。
就在她发痴的当儿,景砚收拾心绪,恢复冷然之态。
“阿睿可知现下天下大势?”
云睿眨眨眼,醒过神来,犹自不知她想要说什么。
景砚微叹,这孩子好则好矣,只是不知为何,常常看着自己发呆,不知神游些什么。
“阿睿可知当年的‘信阳之变’?”
云睿略一思索,点头道:“唔,在本朝年录中读过,是武宗朝的事。信阳侯杨孝宽谋逆,私下聚集前朝旧部,反出京师……阿嫂说的,可是这个?”
景砚头一遭听她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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