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柏林郊外的天空没有高楼闯入,呈现一大片广袤的浅蓝色。于是梦境沿承了这种淡淡的,柔软的感觉,视野并不是很清楚,米色的背景模模糊糊,是卡其色桌布,也是远处金色的稻田。
摇摇晃晃的,意识的主人好像还在蹒跚学步。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抬眼一看,穿着印花连衣裙的女人向自己伸出双手。被抱起来了,视野抬高,婴儿时期的举高高游戏,引导着最原始的笑声响起来,一瞬间他又好像听见了儿歌,听见了秋千随风晃动的吱呀声。
或许还有三月末特有的气味传来。不知花期的原野,还有充满生命的田间和栖息着新生夏蝉的树叶中。再混入了母r-u的气息,还有邻家伯伯爱喝的麦茶味道。
遥远的曾经,一切美好的不像话,一切都化成了最原始的句子:
“艾伦。”
仅仅为你。
其实“曾经”可以更远一点的,比如它可以穿过好几个世纪,倒退回了上一场生命。同样欢庆中的诞生,墙壁内的春天,越过高壁的白鸽。突然变了的天色,战火,撕心裂肺的回忆,荆棘中小心翼翼的爱慕,直到那个最后又是最初的告别和约定,连同这个名字一起,刻在了灵魂上。
最终每一次新生,每一次死亡,每一场爱恨,每一个喊出自己名字的人,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最终一切都安静地下沉,在轮回的漩涡里绕着圈,连着线。时间是一条青色的河。
生命这东西。
“午安。”
听到了这样一句低语,有人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放低了他的座位,再取出薄毯给他盖上。朦胧中还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为最亲密的两个人设定的特别消息铃声。
这些并没有打扰他的梦,反而让他陷得更沉。意识渐渐消散,心尖有些戳痛却又满是暖意。于是眼眶有些发热,在温热的液体快溢出来的时候,他听见了心底的声音。
“以前你明明,对一个人发誓过,不再流泪。”
“你是谁?”
“我是艾伦。”
“不……我才是。”
“没关系,不会太久。不记得也没关系……”
感谢你们,即使在下一场生命中,也是如此温柔的人。
谢谢。”
“艾伦?你醒了?”
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些,少年偏过头,朝父亲点了点头。车已经熄火了,他下了车,转了转有些酸痛的脖子。
“我睡了很久?”
“不,只有一个多小时,但你睡得很沉。不过刚才你为什么突然说话了?做梦了吗?”
男人锁上车,少年跟在他身后,石子小路边还有没解冻的雪块。
“我说了什么?”
“谢谢。”
晴朗的一天,远处墓园的墓碑已经依稀可见。艾伦重新系上厚厚的毛线围巾,自己呼出的气流温热着颈脖。
“啊,我不记得了。”
口袋里还有故乡镇长爷爷送的麦香糖果。自己五岁前住的城镇,几乎跟想象中的一模一样。毫无印象的小镇美得像幅画,十几年未联系却依然和格里沙有着不变交情的朴实人群。在那里度过的平安夜,虽然没有柏林城的繁华烟火,却也不减一点快乐。
零点的时候接到了米卡莎的电话,阿尔敏也在旁边。三人简单的交换着圣诞的祝福,虽然明知总有一个人今年是不会真心开心起来的。
“替我向伯母问好。”
带着这样的问候,他抱着白菊跟在父亲后面,走过一座又一座大理石碑。有的碑前也有着花束,定期有人清扫的墓园没有多颓然,却自然而然让人心生沉痛。少年瞥见了别人留下的白玫瑰,花开到花谢,每一处都有着j-i,ng致的哀愁。黑白照片的女人定格在了最美丽的瞬间,少年脱下手套,指尖轻轻触到了卡尔拉·耶格尔这个名字。
“母亲。”
艾伦上前,跪坐在了墓碑前,放下那束白菊。
“妈妈。”
身后的父亲有些哽咽了,但艾伦却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
“抱歉,过了这么久才来看您。”
“曾经有个人会问我,为什么总是要道歉。后来我有想过,也许有一种更好的方式来传递心情。”
“那么,谢谢您。”
“谢谢您带给我这场生命。”
“卡尔拉,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儿子,艾伦,他已经长这么大了。我兑现了我说过的话,找回了他。他比我们想象的都要优秀。”
格里沙又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话,艾伦就一直安静地在一边听着。他的父亲很爱他的母亲,哪怕时过境迁。虽然这好像与他无关,但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后来临近黄昏,格里沙停止的倾诉,点燃了一支烟。
“父亲,我想和母亲单独说一些话,你回车里等我好吗。”沉默了很久的少年这样说道,格里沙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许有些久,别过来找我,拜托了。”
他背对着他,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那平静的声线莫名地让人心疼。
直到脚步声消失,艾伦试着站起身,却踉跄着发现膝盖以下早就没有知觉了。柏林的冬天,真的太冷了。他揉了揉脚踝,换了个姿势坐下。灰白的大理石透着寒气,也许上面还有未解冻的薄薄冰层。
“收养我的那位孤儿院的老婆婆,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酒窝,显得特别和蔼可亲。我记得她最喜欢的花是马蹄莲,她一定也是有故事的人。”
以一种最平和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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