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睛迷迷糊糊地,好像隔了层玻璃一样看不大清,打开手机已经12:30,校门口离报告厅的距离不近,讲座又一般要求提前到场,林页望着车前方眨了眨眼睛,想要去掉眼里的惺忪感,终于打开车门走出去。
报告厅里人很多,林页不常来讲座,只有一次找不到人代,来过一次,那次来的人虽然也很多,但是来了之后,大多数人都是找到自己的座位后就掏出手机,或者歪着头睡觉。这次,人群有种难得的活跃。
林页穿过一排一排的座位和涌动的人群,按照李余伟发来的座位表找到自己的位置,前面第五排,已经是很近的位置了,一二排坐的都是领导和教授。李余伟的座位就在他正后方,林页刚坐下李余伟就凑上前来:“哎你说,这搞同传的不都得是起码四五十岁,还秃顶的那种大叔么,真能像这帮姑娘传的那么帅么?”
林页的眼睛飘忽了一下,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句:“三十二岁。”报告厅太嘈杂了,李余伟果然没听见,也没追问,仰过头好像开始闭目养神了。
从进来开始林页就刻意没往台上看,也没有去找什么身影,他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是什么样子,心里却大约确定了七八分,因为中午看见的那个背影一直在脑子里晃。
林页低着头,听到有个女声说了几句开场白,声音很熟悉,应该是上口译课的沈浅老师。
一阵掌声之后,林页听到了一个声音
“大家好。”
林页一怔,猛地抬起头。
眼神正对上顾壬。
是他,可是声音变了。
短短三四秒。
报告厅里突然一片寂静。
林页觉得身边的气压一下子低下去,剩下他一个人,喘不过气来,也无处躲藏。
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了掌,人群才又重新沸腾起来。
林页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还是很闷。
声音从音响里传进林页的耳朵里,带着些磁场的呲呲声。顾壬的声音现在很低沉,语调之间像是墨守着某种规律,标准地挑不出一点儿错,又不知什么地方散露出些许的慵懒,像是在读已经十分熟悉的新闻稿。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林页对声音有种特殊的敏感,可林页自己的声音是平淡的,没什么变化。顾壬不一样,顾壬总是能将身边的一切很好地融进自己的声音里,夏天的烈阳,冬天的风雪,悸动和欢喜,恼怒和忧愁。林页都听得出来。
现在,那些都没有了。
一个小时,林页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听着听着就过去了,声音从脑子里过了一遍,一个字也没记住。
顾壬讲完后向着台下点头示意,林页看到沈老师走上台去。
李余伟又趴了过来,手臂越过椅子搭在林页的右肩上,声音还有点哑着,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哎,那不是沈浅吗?是不快完事儿了。”
“嗯,应该要提问了,我去下洗手间。”林页起身,趁着沈浅和顾壬仿佛在低声交流着什么的空档,轻轻地从侧门出去了。
沈浅俯身把头压得很低,差不多贴在顾壬的耳边,手指悄悄地把桌上的话筒关掉,瞪着顾壬,小声说道:“顾壬你还能再沉不住气一点儿吗?”
顾壬微微弯起食指,轻轻蹭了一下高高的鼻梁,手落下来,放在下颌边上,不自觉地用拇指用力地去按骨节,没出响儿,因为从开场开始,已经按过许多次了。
沈浅低低地叹了口气,把话筒打开,向着观众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好的,那么顾老师的讲座就先到这里,接下来的时间留给大家,大家有什么学术上的问题,都可以和顾老师探讨一下。”
林页回来时走过报告厅外长长的走廊,听得出场内的气氛很活跃,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连着两阵哄声从透过墙壁传到走廊来,空荡荡的走廊里嗡嗡地回响。
趁着闹声转移了大部分人的注意,林页悄悄回到座位上,坐下后转头叫李余伟上前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去,待会儿要签到,你现在走跟没来有什么区别?”李余伟说的声音稍响了些,林页忙将手向下按了按,示意他噤声。
林页不想再待下去了,这种压不下来的慌乱和逼仄让他很不舒服。
“没事的,签到的时候也不用帮我解释了。”林页简单交代了一下,转回头去刚准备偷偷躬身离开,一支话筒从手臂上方斜穿过来,不知道是和什么地方的电流起了干扰,音响里钻出了尖锐又刺耳的“吱————”一声,林页的呼吸一下子停了,话筒已经递到眼前,他抬头看着前边递话筒来的女生,那女生也一脸茫然。一时之间,全场的目光纷纷向这边汇聚而来。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是顾壬。
林页接过话筒,在心里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想躲的时候,偏偏都躲不过。然而他的本能又不容许他出乱子。
最终还是开了口:“语言与地域文化息息相关,顾老师在日本留学期间,对地方文化有深刻见解吗?”林页很平静,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即便是打算落荒而逃的人,也未必没有预先留退路。
沈浅听完,悬着的一口气终于落下一半,亲自小跑过来,示意林页把话筒递回来。随后又拿着话筒匆匆地向着台前走去,她更担心台上那位。
揣测别人话语中的意义,是顾壬的工作,他听得出林页话中有话,却不会像他一样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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