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白眉头微皱,他认得这血枫虫,姜卫七立刻警觉,腾起身子冲出了山洞,脑海里全是姜木叶的笑颜。
见姜卫七如此神色慌张,流白亦快步跟了上去,姜卫七拖着沉重的身子在林间奔走,心中焦急难安。
此刻明月皎皎,洒下来的清辉,却被茂密的树叶遮挡,因而林中的光线很弱。
姜卫七只凭那一缕熟悉的气味儿摸到了入林口,那团白影与那一丝青痕紧挨,姜卫七越发紧张起来,冲到姜木叶面前,将其搂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她的狐狸脑袋:“木叶!木叶!”
姜木叶微微张嘴,轻嚎了一声,姜卫七抱起狐狸便转回山洞,没有正眼瞧过倒在一旁的楼凡卿。
流白看着倒地不省人事的楼凡卿,心中诸事也已明了,他还是俯身将楼凡卿抱起,回了山洞。
流白抱着楼凡卿欲往姜卫七那边走,一步刚落地,姜卫七就抬眸瞪着他:“别过来!”
他的声音虽小,但那怨恨以及厌恶之意极强,坐在姜卫七身旁的小卷耳仍在低声啼哭,口里碎碎地念着:“哥哥……”
从小卷耳醒来那一刻,他就只瞄了流白一眼,如今看来,他应该也是恨流白了罢!
流白自叹无言,抱着楼凡卿走到了姜卫七的对面,山洞中央燃着一堆火,这堆火将几人的界限分得异常明晰,姜卫七搂着姜木叶,带着小卷耳待在山洞的左侧,流白则和楼凡卿、木之待在右侧。
跳动的火苗映着两人的脸,一个恨,一个悔,一个怨,一个怜。
流白心里明白,此刻……他与姜卫七之间隔的不是一堆烈火,而是万水千山,那条通往姜卫七所在之地的道路,完全被‘不信之怨’、‘毁丹之恨’、‘不救之痛’阻断。
木之凑上前看了楼凡卿一眼,又走到姜卫七身旁,摸了摸姜木叶的脑袋,木之盯着姜卫七身上的红点看了许久,半晌才急声说着:“木叶姐姐为方莱兮的紫荆鞭所伤,那倒刺上的毒甚是厉害,得赶紧护住她的心脉。”
“方莱兮……”姜卫七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今早山谷里只有尤玥一人,姜卫七不敢再拖,抬手就渡灵。
木之一把拽着姜卫七:“狐狸哥哥,还是让我来罢,我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护心脉这点灵力还是有的。”
流白静静的看着,不敢c-h-a话,他深知姜卫七是恨透了自己,若木之不开口,他宁愿将体内那仅剩的残灵渡于姜木叶,也不愿让自己帮忙……
想着想着,流白的心口越发疼痛了,他又瞄了一眼楼凡卿,后而还是微微渡了些灵护住他的心脉。
洞里很静,静得能听见小卷耳那微微动啜泣声,流白满眼落寞地偷偷看着姜卫七。
那条阻隔着牛郎织女的银河并非仅存于天界,它还真实存在于世上众生的心间。
他冷眼相对,他不敢靠近,先前的种种都如秋后落花,随流水远去,他知他怨,亦知他恨,但他仍旧像影子依附于他,不为赎罪,只为心中所爱。
姜卫七并不知道,流白在璞山弃剑那一刻,就决定将自己的一生系在他这只狐狸身上了。
流白瞄见姜卫七的脸色实在难看,便自觉地出了山洞,消失在黑夜中,木之望着那个消减消弭的背影,心里亦是难受得厉害。
天微亮,火堆已然烧尽,楼凡卿哼唧了一声,双手在身旁摸索了一阵,没有摸到那毛茸茸的小狐狸,他猛然睁眼,大叫一声:“姜木头!”
楼凡卿支起身子,快速扫了一眼,只见姜卫七抱着伤重的狐狸背靠石墙,一言不发,小卷耳和木之围在他身旁,亦不吭声。
虽然此刻仍使不上劲儿,脑袋又昏沉,但楼凡卿担心得紧,挣扎着站起身子,往姜木叶走去。
楼凡卿刚刚走近,姜卫七就一脚将他踹倒,冷不丁地吐出三个字:“滚远些!”
楼凡卿大概已经猜到了原因,若换在以前,身份暴露就暴露了,他必定不会在乎,但现在不同了,姜木叶已成了他心头唯一的牵挂。
“姜兄,我……”
“楼凡卿!非要让我将你的身份挑明么?”姜卫七的脸色异常难看,凌厉的目光像锋利的剑刃,好像迫不及待要将楼凡卿分尸碎r_ou_:“你可别忘了我白水山与黎诛之间的血仇!!!”
楼凡卿心头生了一丝怯意,他怕的不是姜卫七,而是他怀中未醒的狐狸姜木叶。
的确,楼凡卿忘了,忘了三年前黎诛率兵灭了白水山,灭了姜卫七父母兄弟,即便当时楼凡卿没有参与那场屠山之战,但他总归是黎诛的人,如论如何都要为那场杀伐背负一定的血债。
“你滚罢!以后不要出现在木叶的面前……”姜卫七不想再与他多言,若不是看在姜木叶的面子上,昨夜姜卫七就将他解决了。
楼凡卿无力辩驳,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子,楞在原地看了姜木叶半晌,后而依依不舍地迈步出了山洞。
洞外茂树参天,枝桠繁盛,遍地皆是花丛,飞鸟在林中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楼凡卿此刻心情烦闷,听得甚觉聒噪。
楼凡卿的步伐无力而蹒跚,既像将死之人,又如醉酒小生,没走几步,他便使不上劲儿,只好无奈地停住脚,扶着身旁的大树喘着粗气。
他强撑着身子,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楼凡卿不断地在心头念叨:“须得找到流白,将东西交给他才行。”
楼凡卿走到林子尽头,前方有一巨石,流白背对着他坐于石上,正专心地望着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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