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年多前,我便‘死’了。将一身玄功尽数废弃后,落下暗疾,一日比一日虚弱,以汤药吊着一口气,熬了三年,到底还是没有熬过去。不过那时死亡于我而言,倒是解脱了。”江笠以一种十分平静的口吻回忆道。
桂臣雪的神情终于显出一丝惊惶。
江笠的神情不似作伪,这让他感到恐惧。
难道,江笠真的……死过一次?
江笠本不愿将话说绝的,但桂臣雪表现的如此深情,倒显得他无情无义一般,实在可笑。
江笠继续道:“桂臣雪,你可曾明白我前世死前的悲凉与绝望?天之骄子,一朝跌落尘埃,痛失双亲,众叛亲离,流落荒宅,每每忆起与你昔日的种种盟约誓言,原来不过是抹了蜜糖的□□,都叫我心痛如绞!自己倾心相待的,居然是如此心狠冷酷之人,将我一腔心意随手践踏入泥淖,使我失去所有!
“我憎恨你,却更憎恨我自己,为何当初处处对你留情,抱持幻想,这才引狼入室,养虎为患!你现在居然还敢与我说重新开始!江桂两家的恩怨是尽了,但是你欠我的,又该如何算!
“江家对不住桂家在先,你要报仇,尽管堂堂正正来报,与我各凭本事,却为何要取小道,骗取我的感情?是否使我心伤,才更叫你出气?那你可算是如愿以偿了!你既已做了选择,也出了这口恶气,便尽管理直气壮下去,又何必今日前来惺惺作态,与我表演什么痴心不变!
“桂臣雪,若非我的母亲让我放下这段仇怨,你当真以为我不想杀你泄恨吗!将你视为异姓陌路,已是我如今能做的最大宽容,又岂能还有其他可能!你这样说,置我亡故亲人于何地,又置你父母在天于何地!所以我且问你一句,你凭什么跟我重新开始!”
江笠真是一口气将前世压在心头的悲愤全都说出来了。
桂臣雪被江笠这一连串质问,问得哑口无言,整个人都蒙了。
他的心脏像被一把铁锤重重击打过,巨大的痛楚揪住他整个心神。他内疚又悲伤,震撼又绝望,只能怔怔地望着江笠,一时间面色苍白,身心俱震,讷讷着不知该如何应答。
江笠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他最严厉的审问;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让他无力承受;每一个词,都像刀子在剜他的心。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曾经对江笠造成过这么大的伤害!他真是追悔莫及!
然而伤害已经铸成,哪怕他有再多愧疚不舍,如今又有何面目去说?更遑论大言不惭地要求重来!
难怪江笠说他凭什么跟他重新开始!是啊,他怎么还有脸提出重新开始这种要求!在他那样伤害过他之后!
“原来……你我二人,前世孽缘,今生难续,来生……也难追了。”桂臣雪凄然地笑了一下,心中是说不出的悲恸愧疚。
江笠抽回自己的手。他想自己说了这么多,桂臣雪该明白了。
江笠点了点酒盏:“过去之事,言尽于此。桂大人,今日不妨直接一醉解千愁。”
桂臣雪怔怔地跌坐回原位,目光都发了直。
一醉解千愁?这点薄酒如何解得了他的浓愁?只怕一落入腹中,也要化作点点相思泪,乱他心扉,断他愁肠吧!
他这个人真是可悲可叹,往事恍然如梦,人生却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江笠已抽身离去,他却还放不开!
漠然地将目光投向面前的酒盏,桂臣雪露出一个苦涩无比的笑容。
他曾经的选择是错的吗?哪怕到了这一刻,他依旧不敢断言。
他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江笠举着酒盏,看着他慢慢嘬饮。
他倒不担心桂臣雪喝醉了会怎么样。
沈少昊是伪君子,而桂臣雪是真君子,桂臣雪永远约束自己,自律自省,永远能够理智权衡利弊。哪怕有失控的一刻,他也只会关起房门自己舔舐伤口,绝对不会示弱于人前。这也是他当初会喜欢上他的原因。
说起来,桂臣雪跟感情丰富,思想跳脱的别二公子倒是很大区别。他是怎么喜欢上这x_i,ng格截然相反的两个人的,奇怪。江笠暗暗嘀咕起来。
更奇怪的是,桂臣雪居然没跟他说那串紫檀佛珠的事情!这位金甲卫队长不是最杀伐决断,秉公执纪的吗,不会是忘了吧?
他都想好怎么应对了,居然都没施展的机会。
桂府
回到自己的府邸后,桂臣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许任何人打扰。
他满身酒气,走路都踉跄不稳,从未醉得这么厉害。他的下属见了都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靠着床榻瘫坐到地上。他摊开手心,默然地看着手中的紫檀佛珠。
“江笠,江笠,江笠……!”
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唤着这个名字,直唤得他心如刀割。
他紧紧攥住手中的紫檀佛珠,紧得手背都绷起了青筋。捂住自己的眼睛,眼泪却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涌落下来。
“江笠……你对我,没有了爱,就连恨都没有了吗?”
江笠的话犹在耳边,字字句句如刀剑凌迟着他的心。
那夜江笠说昨日之日不可留,昨日种种昨日死。前尘往事他都已经摒弃,他不会再与昨日之事纠缠不休,尤其是他桂臣雪!他们的感情才是最应该死在昨日中的那段前尘往事!
正如他所说的,他们二人从头到尾就是一段孽缘,又何必分辨出因果?根本就没有什么孰胜孰负的因果!他们之间,从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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