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若书一怔,活生生像被人打了一下,“臣的......父亲?”
他对这个称谓一向很陌生,二十多年前的兵变,他的父亲被贼子迫害致死,让他成了遗腹子。
“当年寡人不受先王信任,若不是你父亲一直在旁扶持,这王位谁来坐,今日怕还是个迷。”
多年前,卫临寰尚只是个无人问津的七公子,机缘巧合之下,他结识了封父,并诚心拜他为门客,以师长之礼相待。
封父为他出谋划策,很快便闯出一番天地。
但帝王之家,尤其是太子之位高悬的王室,总是容易上演血雨腥风的夺嫡争乱。
当时权势最大,最有希望获封太子的有两位公子,一是卫临寰,二是自小便得先王器重的长公子。
于是在进宫宣布太子之人的当日,青龙门一角,发生了一场血流漂杵的兵变。
他当年为防长公子率领部下生变,于是献策卫临寰,抢先一步威逼利诱了青龙门的守将,设下重重伏兵,将长公子及其部下当场屠杀。
换句话说,卫临寰这个王位,其实是抢来的。他有希望登上太子之位,却只有五成的几率,于是在消息被宣布之前,他铲除了所有竞争对手。将五成,变成了十成。
封父足智多谋,却也颇为残忍,只是这一点封若书倒是没能继承罢了。
只是谋事万千,终有一失。
封父千算万算,种种细枝末节的变化都想到了,却没算到自己。青龙门兵变的同时,长公子那边并非坐以待毙,他早早派部下潜到七公子府生擒了封父,在接到长公子遇害的消息之后,将他百般折磨至死。
卫临寰带人寻到之时,只见到他的尸体。眼珠被捣烂,十根手指只剩下两根,膝盖的骨头被挖出,全身上下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长公子同样心狠,只是缺一些调动大局的手段。他输了这一截,便也输了性命,输了王位。
“父亲他,是名留汗青的伟人。”
流传给封若书这些后人的只有只字片语,世人只知封父谋事如神,鞠躬尽瘁。没有他,便没有后来的容王卫临寰。
封若书虽然没见过封父,但却在心中一直奉他为神,这也是他为何如此效忠卫临寰,如此效忠这篇江山。
“没出事的时候,我们除了家国之事,也常常说些其他的,故而也谈下这桩指腹为婚的姻缘。你父亲喜欢‘七’这数字,便与我约定,若你是个男孩儿,便要我将第七个女儿许配给你。若你是个女孩儿,便要我将第七个儿子许配给你。”
“所以,静和公主是您的第七个女儿?”
卫临寰颔首,“若书,婚事是早就定下的。你回去好好想想,过两日,把婚期敲定下来吧。娶了静和,于你,于寡人,于容国,百利无一害。”
语罢,喉间一阵痛痒,让他又剧烈咳嗽起来。
为了一桩婚事,连先辈旧友都牵扯了进来。
封若书冷冷一笑,说了一句大不敬的话:“说了这么多,只怕臣要真不答应,大王的诏令也昭然若宣了罢?”
于私,他是在履行当初的承诺。
于公,他是对封若书有所防备。
哪个占了重头倒是不好说,或者对于君王而言,家事和天下事有时本就难以割弃。
退一步讲,当初刘备病重白帝城,为防孔明留有二心,也让刘阿斗拜他为亚父。不是刘备不信任孔明,是为君王者,向来喜欢多留一手,多层保障。
封若书揣着满腹的心事回府,却见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汗血宝马,红木车轩,马夫毕恭毕敬立在一旁,显然出自显贵之家。
但车帘又是黑底的暗红花纹,与车轼的木材相得益彰,透着厚重沉淀的文雅,很是低调,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也不会引人注目。
此人,断是出生高贵又不想惹人注意。
封若书眉头微蹙,一时猜不到这人身份,索性走一步看一步,在马车前停步,道:
“阁下光临寒舍,封某有失远迎,有何要紧之事,不如下车一会如何?”
这话一落,车帘随即从里面掀开,一公子打扮的人从迈了出来。
马夫随即就要去扶,被他抬手拒绝了,不紧不慢下了车。自始至终,脊背挺得笔直,下巴微收,举手投足之间都很考究。分明是一身白衣的素淡打扮,却无端端生出一股庄重。
封若书不认识这人,只见他头发束得很高,鹅蛋脸,黛眉星眸,嘴唇上方一条胡子,折扇在胸前时不时扇着。
“敢问阁下是?”
那人抬眼正视封若书,压着声音道:“你不认得我,可我认得你。”
封若书的眼睛动了动——尽管对方故意低着嗓子说话,但也掩盖不了她是个女人的事实。
联想到今日发生的种种,他将信将疑地猜测:“你是......静和公主?”
静和浅浅一笑,对此毫不惊讶,洒脱地收了折扇,道:“知道骗不过你,这身装扮是拿来那些凡夫俗子的。”她左右看了看,眼神落到打开的府门上,“可以进去么?”
她的语速较慢,声音犹如深冬之泉,稳重又不失少女该有的活泼。
没有半点被揭穿的局促,反倒落落大方,很是洒脱。
这让封若书一惊,后退一步,抬手朝门内一引,“公主莅临封府,微臣受宠若惊。请。”
国师府,梅亭。
封若书挥退了下人,亭中唯剩他与静和,以及石桌上的两盏热茶。
“公主屈尊鄙府,不知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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