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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堪舆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但有些事情,他总是很努力地想忘掉。比如童年所遭受的无止境的辱骂虐打,后来又遇到的所有冷漠疏离。
他强迫自己把那些都忘记,却还是会在三更半夜从噩梦中惊醒,被自己一身的冷汗浸得瑟瑟发抖。
他其实从来都忘不掉,所以他就更加渴望温暖,渴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留一点温暖在自己身边,这样那些事情就不会让他那么痛苦,就可以睡一个好觉。
可是他所谓的努力伤害了太多人,所以到头来他什么也没留下来。跟阿笙的第二个孩子,应该是老天爷打了个盹才施舍给他的,所以后来也被收回去了。
他梦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坐在一片洁白的毛绒地毯上,抱着粉蓝色的奶瓶咕噜咕噜地喝着牛奶,转头看到他,就把奶瓶丢了下来,咧开没牙的小嘴冲他笑,一边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爸爸,一边扑腾着肉乎乎的小短手小短腿,往他的方向爬过来。
他眼眶酸涩,心尖生疼,蹲下去颤抖着手把孩子抱起来,拖着他软绵绵的后脑勺,轻轻吻了一下他毛茸茸的脑袋。
奶娃娃笑得更欢了,大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在他怀里兴奋地扑腾着肉手肉腿,回给了他一个带着奶香的亲亲。
沈堪舆贴着奶娃娃温暖柔软的小脸,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
这是他自从怀上甜甜以来,在甜甜出生前和出生后无数次幻想过的画面,可是从来都没有实现过,他做得一点都不好,所以孩子从来都不喜欢他。无论是在他离开前还是离开以后。
他叫她宝贝,她不愿意应他。
他想亲亲她抱抱她,她总是躲开。
他说宝贝爸爸爱你,她说我只要爹地爱。
他没有当过爸爸,第一次当就很失败,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他轻轻吻着怀里的孩子,心脏疼得要命,盈满水光的眼底是刻骨的怜惜和不舍。
对不起,爸爸没有保护好你。
爸爸没有什么本事,活了这么多年却什么都学不会,你来了也照顾不好你。
你要去一个更好的地方,而不是这里。
他将孩子放在地毯上,孩子呜咽着抓住了他的衣袖,大大的眼睛里瞬间就蓄起了两包泪。
他温柔地笑着,轻轻地将孩子柔嫩脆弱的小手扯了下来。
奶娃娃眼睁睁看着他起身离开,皱起鼻子瘪着嘴,仰起小脑袋哭了个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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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剧痛,沈堪舆艰难地呛咳了一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小腹酸疼难忍,他伸手想按,却被人轻轻地握住了手腕。
他吃力地扭头看过去,对上唐修温和的笑脸:“鱼苗苗还在里面呢,你这样按他会疼的。”
沈堪舆愣住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一直呆呆地看着唐修,眼睛都不会眨了,等他回过神来,却不见丝毫的喜悦与激动,只是默默地垂下了眼睫,说了声“我知道了,我不按了”,就轻轻揉抚着小腹,不再出声。
他现在不太敢跟人交流,能自己待着就尽量自己待着,一来是因为他害怕打扰到别人,惹人厌烦,二来是因为他说话做事都很笨,怕伤害到别人,或者给他们带来什么不好的东西。
唐修摸了摸他枯黄绵软的头发,笑眯眯地道:“鱼苗苗还在,你不高兴啊?还是想阿笙了?”
听到顾言笙的名字,刚刚醒来懵懵懂懂的沈堪舆终于有了些比较强烈的反应,他喃喃地重复了几遍“阿笙”,然后苍白着脸攥住了唐修的衣袖:“阿修哥哥,阿笙、受伤了吗?我妈妈……我妈妈是不是把他……打伤了?他在哪里?”
唐修愣了一下,连忙道:“没有没有,他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顾言笙已经站在了门口,他刚想告诉沈堪舆,顾言笙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那他是不是生气了?我记得我流了很多血……”沈堪舆抬手摸了摸已经被纱布裹住的伤口,在医院走廊上一幕幕撕心裂肺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出来,他急得眼眶发红语无伦次,“我是不是把阿桐送给他的衣服弄脏了?阿修哥哥,他可能……不想见我了,你能不能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然后、然后问问他可不可以把衣服给我,我可以洗干净的,我以前洗过很多次,都洗得很干净,看不到血的。”
自从他心脏和胃出问题以来,咯血呕血过很多次,他身上都备好纸巾,有时候来不及捂着,就会弄到身上。如果是半夜三更发作,汗湿重衫起不了身,就会迷迷糊糊地吐在被子上。他能穿的衣服不多,被子也只有薄薄的一张,就试了很多种土办法,把血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唐修听出了些不对劲,怀疑道:“你为什么会洗很多次带血的衣服?”
沈堪舆不明白唐修想问什么,只觉得他可能是不相信自己,就只是再三保证自己真的可以弄得很干净,也不肯回答他的问题。
唐修只能先表示自己相信他可以弄干净,然后问他:“你是经常受伤,流血弄脏了衣服,还是因为哪里不舒服,吐血弄脏的……或者是都有?”
沈堪舆仍旧不明白唐修的用意,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唐修皱紧眉头:“你都没有想过去医院看看吗?不疼吗?”
沈堪舆摇了摇头:“我不怕疼的。”
唐修不敢置信:“吐血,你也不怕吗?”
“这个……不会传染,不用去,过几天就好了……感冒发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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