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那天许承没有去而复返,我们的大逃亡或许会提早一年,也可能一切都不是后来发生的那样,许承不会孤零零死在监狱,死的应该是我们两个杀人犯才对。
许承气愤离去时忘记了行李包,他回来拿他的包,然后再也没能回去。他冷静地布置现场,让他的白衬衫沾满血迹,他烧掉我们的衣服,嘱咐我们绝不能说出事实。他的眼神居然还保持着温柔,最后他抬起手,似乎想摸一摸唐维安的头,那家伙看起来快要晕过去了,但他这才发现他的手上也沾满了血,他笑了笑,缩回手,看着我们两。
“记住,今天没有人见过你们,你们也没见过任何人,忘掉这件事,好好上学,好好活下去。”
这不是许承对我们说得最后一句话,后来我和唐维安去监狱看过他,但只有这句话清晰地像刻在我心里,那是许承提前了一年的诀别。
这件事上处处都是疑点,但y-in差阳错的是,有个人忽然出来作证,表示当天经过楼下,确实听到过一男一女的争执声,再加上许承的认罪书,一切看上去确凿无疑。
警察询问了我几个问题,再集体对我施予同情的安慰,当他们问我以后打算怎么办的时候,那一瞬间我想起了许承的话,我冷静地回答:“好好上学,好好活下去。”那些人的表情更怜悯了。
进去的时候我让唐维安在门外等我,他果然一步都没有离开,甚至姿势都没有变过,我走到他面前,17岁的我比他整整高了一头,我说:“你还饿吗?”他摇头,又很快点点头。
我说:“去吃饭吧,我有钱了。”
我要了两碗牛r_ou_面,其实我们都没有胃口,唐维安已经平静下来了,他的表情空洞而麻木,反倒完美地融入了周围普通中学生人群。我们没有吃碗面,他说他想回家,于是我们去他家,走路的时候他身体紧绷,离我很远,和前两个小时在我怀里发抖的人判若两者,我不计较,眼下我只需要一个地方可以喘口气。
之后两个月,我们一直躲在他家里,唐维安只在第一天的时候给他妈打了一通电话,说到一半哭了出来,他重复着喊不想上学不想上学,我听到扬声器里他妈的声音:“乖,要听话。”温和,却敷衍。
看到了吧,没有人能帮你,没有人愿意搭理你。
他不再哭了,然后便长久地蜷缩在客厅的角落里,旁边是一张老式黄木桌,应该是餐桌,但上面干干净净,如果我家是修罗场,他家就是彻彻底底的坟墓,每个角落都散发着无人居住的气息。
“许老师会死吗?”他忽然出声。
“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警察说判决下来会通知我。”
他又不说话了。我有些口渴,刚才的牛r_ou_面太咸了,我四处看了看,问他:“有没有水?”
“没有。”唐维安冷冷地说。
好样的。我只好起身自己找,在厨房翻箱倒柜了一会儿,没有发现烧水壶,我放弃了,直接打开煤气灶,用蒸锅烧水。
“你的杯子在哪?”我问唐维安。他没有回答,头埋在膝盖里,不知道是不是又哭了。
我随手找了两个顺眼的杯子,倒满热水,把一杯放在他脚边,手还没缩回来,他就抬脚把杯子踢翻了,有几点水星ji-an到了我的手背上。
“捡起来。”我说。
他抬起头,眼里果然有泪水在打转,但却像个凶狠的动物般盯着我,说真的——毫无杀伤力。
“捡起来,”我冰冷而缓慢地重复,“去厨房重新倒一杯。”
“周圣宇,你是个冷血动物,”他说,“我看错你了。”
认识他以来,我很少听见他说出什么饱含情感的字句,但今天,可谓是一鼓作气都赶上了,但是相比而言,我更喜欢几个小时前那种彼此相濡以沫的亲密感,哪怕只有短短几分钟。而现在,唐维安这是缓过了劲,打算兴师问罪了?
我慢慢喝了一口水,面无表情地说:“想救你的许老师吗?那你去啊,去告诉警察人是你杀的不是许承,最好把我也供出去,我们一起死,去啊,有种你他妈去啊!”
咣当一声,唐维安捡起杯子砸到我头上,里面还剩了一点儿水,好在已经不烫了。我把杯子放在桌上,走过去拽他起来,衣领在瞬间勒住他的脖子,他满脸通红地挣扎,我干脆捂住他的嘴。
“我告诉你,别跟我甩脸子,没用,”我看着他说,“你要么就痛痛快快走出去告诉所有人真相,要么就跟我一样,闭上嘴,该干什么干什么,别他妈没事找死。”我知道他不会,他不敢,跟我一样。
“都是因为你!”他的呜咽声熄灭在我的掌心里,他剧烈挣扎,朝我的脸上扇耳光,踢我,用尽力气打我,我腾出手去抓他的手,他叫喊着,我们滚到地上,扭打在一起,窗外已是傍晚,霞光从窗缝里溜进来,世界是模糊的橘黄色。
直到唐维安的背磕到沙发边缘,响起一声骨头的清脆,像是一个结束音符,他陡然软了下去,失去了支撑似的,紧紧抱住我:“周圣宇,我害怕。”
“我知道。”我回抱他。因为我也一样。
我感受着他的惊惶,我他妈又何尝不是,他哪里知道,我快被从深渊里喷涌而出的恐惧和罪恶感淹没了,我能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寻找唐维安,深渊里除了他没有别人,相濡以沫就是这么个意思,凑在一起呼吸,他不能离开,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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