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裙,梨林。
赵黛云,景昀,还有雪团。
这几个词仿佛走马灯似的在她脑中轮换,她忽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难道说,这个世上也有人和她一样,从上一世重生回到了现在?
都说有灵性的畜生会察觉出一些异常之事,她重生而来时雪团便有些异样,而刚才雪团的表现,是不是已经觉出了赵黛云魂魄的不同?
可如果赵黛云也是重生,为什么她不抢占先机从一开始就缠着杨彦,反学着宁珞从前的穿衣打扮、言行举止,想要和景昀交好呢?
宁珞思来想去找不到症结所在,倒把自己弄得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索性便起了床,披上了一件大氅推门往外走去。
紫晶睡在外间,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正要起来,宁珞冲着她摆了摆手:“睡吧,我去走走便回来。”
这乍暖还寒时分,一股浅浅的寒意扑面而来。宁珞紧了紧衣领,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清浅的梨花香袭来,让人心旷神怡。
幽静的月夜下,树影婆娑,她信步而行,不一会儿便到了那片梨林前。
如果说白日的这片梨花是宫装的绝色丽人,那此时月色下的暗香浮动,花影疏斜,仿如空谷幽兰一般,朦胧中透着神秘的美感。
宁珞来了兴致,信步往上走去,随手便折了一支梨花放在鼻尖轻嗅。悄寂的夜色中,只有她轻悄的脚步声,那“咔嚓”的折枝声也被放大了数倍,分外响亮。
然而宁珞才走了几步,不远处便有一阵窸窣的动静传来,她顿时警惕地躲到了一棵梨树后,手心冒出了一层冷汗:难道这里会有什么野兽或者歹人躲着不成?
“谁?”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宁珞紧绷的心顿时松懈了下来,居然是景昀。
“我才该问你是谁,为何躲在我家的梨林里?”宁珞轻哼了一声道。
“原来是你……”景昀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失望,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觉到处乱跑做什么?”
宁珞心里有些委屈,前世那个一直牵挂她、照顾她的景昀怎么就消失无踪了?就算两个人现在是初识,景昀也不应该对她如此冷漠,好歹她是宁珩的妹妹啊。
“不用你管,你又不是我哥。”她赌气道,隔着夜色,她终于看清了,景昀就靠在梨林里的一块巨石旁,手上不知道拿着一件什么东西把玩着。
景昀终于迟钝地感受到了她的不友好,皱着眉头道:“怎么,生我的气了?我不是故意闯进你家的,我只是在等人。”
“等谁?赵黛云吗?”宁珞咬着牙挤出这个名字来。
景昀愣了一下,思索了片刻才想起赵黛云这个名字是谁:“就是白日在这里跳舞的那个姑娘吗?应该不是她。”
“应该不是她”是什么意思?宁珞有点糊涂了:“那你到底在等谁?你不认识她吗?她姓什么叫什么?或者我可以帮你找。”
景昀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来放在嘴边,顿时,一阵幽然的乐声响了起来。
宁珞楞了一下,她只知道景昀文武双全、用兵如神,却不知道他居然也通音律。皎洁的月光下,景昀傲然而立的身影被拉长了,衣袂飘飘仿如有着万种柔情,而那微侧的脸庞勾勒出了深邃的线条……
胸口处骤然传来了一下下的擂鼓声,宁珞按了按胸口,勉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就连景昀最意气风发的模样她都见过,怎么区区一个侧影就乱了章法。现如今景昀就把她当成一个不谙人事的小妹妹,她可不能随意就动了心了。
宁珞在心里告诫了自己几句,这才凝神细听,景昀吹的是一首不常听见的江南小调,小时候她时常听母亲在耳边唱过,她刚想卖弄一把跟着哼唱,还没发出声来喉咙便被堵了:箫声忽而一变,转成了她没听过的调子,转音间十分生硬。
这样反复了好几次,好像是有人从几处生搬硬凑了过来成了这首曲子。
“你吹的这是什么啊……”宁珞存心的卖弄又失败了,不由得有点恼火。
景昀收了萧,淡淡地回了一句:“你不懂。”
“又没见你教我,我自然不懂。”宁珞没好气地道。
景昀终于拿正眼瞧了瞧她:“脾气倒是不小,是嫌我扰了你的清净吗?以后你在我不来就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珞有点急了,这怎么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最糟糕的是,明明在别人面前她都游刃有余,可面对景昀,她好像总是控制不住这个年方十四的宁珞的小脾气。
第10章
翌日一早,宁珞是被一阵猫叫声吵醒的,昨晚太晚睡了,这一觉居然睡到了大天亮。
抱着雪团亲热了一阵,宁珞这才起来,等梳洗完毕,赵黛云已经在前厅候着了,还是一袭白裙,发髻上只插了一枚垂银丝羊脂白玉簪子,一身素净地背光站在那里,正在打量着墙上挂的一副松下问童图。
她比宁珞大了一岁,身姿已经玲珑有致,光看背影,那腰身纤细婀娜,飘然出尘,倒是和宁珞从前有那么几分神似,只是她一转过身来,那明艳亮丽的五官顿时将这白裙比成了一块白布。
从前的赵黛云最喜明艳之色,和她张扬任性的性格相称的很,也真是难为了她,在瑞王府顶着侧妃的头衔这么多年,一直屈居第二。
“这猫现在才有几分乖觉的模样,不然我可真担心它发起疯来会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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