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太子被囚禁,事由是亵玩女童致死,但真正惹怒了顺德皇帝的却是太子与朝臣暗中勾结,颇有篡位之嫌。现在,已查明许多罪证乃二皇子诬陷所至,并非实情。
至于亵玩女童,那只是私德有亏,于朝事上并无大碍,况且太子前几年协理朝政,既不似二皇子手段暴戾,也不像三皇子那样阴鸷,反而颇有仁君之范。如果有太子主政,而五皇子有行商之才,国库充足之余可以开挖铁矿,改良武器,那么万晋朝再不敢被任何国家觊觎。
不得不说,沈在野这番话听起来非常有道理,可周成瑾是最不想让太子复位的那人,不为别的,太子曾三番五次想打楚晴的主意就让他忍不下。
五皇子自然也不甘心,他跟周成瑾花费那么多心血,终于把面前拦着的大石都一一除去,怎可能把现成的江山拱手让出去?
如果让给六皇子,他倒是愿意从旁辅助,可让给太子,他一万个不愿意。
先前沈在野在翰林院只是个编修,见过太子寥寥数面,所知所得大抵是听旁人所说,而他跟太子是二十多年的兄弟。太子温文大度不过是表象而已,他敢拍着胸脯说太子绝非沈在野口里的仁君。
“如今二皇兄处死,三皇兄离京,四皇兄入狱,父皇正觉得心里有愧,这是大皇兄回来的最好时机,不出意外的话,父皇会让大皇兄回宫过年……沈在野很可能趁机联合几位大儒一道上书,请求大皇兄戴罪监国。”五皇子续道。
周成瑾点点头,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太师椅把手,看似意态阑珊,可楚晴跟五皇子都明白,这是他考虑事情独有的习惯。
沈在野支持先太子,他们心里早有准备,可是却毫无对策。
这两年沈在野可以算是第一宠臣,在顺德皇帝心中的分量极重,而先太子碑囚禁在西山,据说每天除了潜心史书之外,就是替顺德皇帝祈福诵经,根本没有其它举动。
这种情况下五皇子什么话都不能说,什么事情也不能做,稍有不慎就会给顺德皇帝留下骨肉相残兄弟阋墙的印象,反而适得其反。
不得已,五皇子才亲自找上门来,“我是想探探姑祖母的口气,能否请她出面劝父皇,别人说话父皇可能会置之不理,可姑祖母的话,父皇定然会仔细斟酌。”
楚晴闻言,微微皱了眉头。
周成瑾忙俯身问道:“哪里不舒服?”
楚晴轻笑,“没事,感觉像是动了下。可能因为坐得久了,母女天性连着心呢。”
“那你进屋躺一会儿。”周成瑾扬声叫了暮夏进来,吩咐道:“扶奶奶进去,再重新换热茶来。”
五皇子看着楚晴已经略见丰腴的背影,忽地心头一跳,楚晴这是话里有话吧?
母女血脉相连,父皇跟大皇兄不也如此?
除夕守岁阖家团聚,大长公主用什么借口来阻拦大皇兄在父皇身边尽孝?幸好没有开口,否则也会碰个软钉子。
周成瑾亦道:“早在十几年前祖母就说过不干涉朝政,这几年更是与朝廷权臣离得远远的,想必不会轻易应允。再者,此事尚未公开,祖母更不好主动提及,不如静观些时日,再寻其他良机。”
五皇子笑着起身,“那好,待会我拜见姑祖母就只问候,不提此事了。”
送走五皇子及廖氏,周成瑾转身进了内室,瞧见楚晴正歪在靠枕上看账本,便问:“好点没有,要不要请太医过来?”
楚晴嗔道:“大年节的请什么太医,我没不舒服,就是觉得五殿下情急之下欠思量。祖母近些天对阿琳颇为看护,可见这血脉是怎样也斩不断的,万不可能阻拦皇上父子团聚。五殿下若是贸然替了,反倒惹得祖母心厌。”
周成瑾连连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五殿下已经更改主意了,不会在祖母面前提起。”
楚晴“咦”一声,奇怪道:“刚才五殿下没去乐安居先来得这边?”
“不是,”周成瑾笑道,“方才过去祖母正敷药,暂时不便相见,他们就先到这里打个转儿。”
“难怪,”楚晴笑一笑,放下账本,问道:“皇上为什么会特别看重沈在野?”
“一是因为此人的确有才,无论字画还是经史,翰林院少有能超其右者,另外就是他是个孤臣,既无亲戚朋友,也不拉帮结派,一门心思对皇上。”
楚晴默然,自从沈太太与沈琴先后离世,沈在野的确再没有牵挂的人了。
再过些时日,宫里有信出来,果然顺德皇帝派人把先太子接回宫里,先太子涕泗交流,在乾清宫门口跪了足足半个时辰忏悔,然后三步一叩头,进到顺德皇帝书房。父子倾心交谈许久,太子留宿在乾清宫偏殿。
纵然是过年,顺德皇帝已经封印放假,可朝臣们心中仍是忐忑不安,四处奔走着探听消息。
周成瑾眉间也显出几分郁色,但面对楚晴时,仍是笑得开怀,细心地呵护她。
除夕夜,一大家子人在乐安居吃了年夜饭,周成瑾跟楚晴留下来陪大长公主守岁,周琳也没走,坐在大长公主脚前给她捶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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