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遵公主令。”须发全白的许院正手上一顿,听命将红线放回了药箱。许院正颤颤巍巍坐下,将手稳稳搭在了薛云图皓白如雪的手腕上。
老御医一边探看公主脸色,一边细细验着她的脉象,在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便换了只手继续把脉,闭目沉吟。
当许院正再次睁开眼时,他那双因年老而浑浊的眼睛正对上薛云图灿若点星的双眸。
“许大人,我若无甚大事便快快开了药来。父皇那边无人照料,我始终放心不下。”薛云图虚拢着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两声,放在脉枕上的手没有收回。
许院正闻言面色一肃,本就十分凝重的神情更添了十分的担忧:“公主年幼体弱忧思过度,如今愈加操劳以致气血亏损,万要好生休养以防万一。”
“放肆!”薛云图一愣,将摊放着的手猛地抽了回来撑床而起。她柳眉倒竖怒视着因为刚才的呵斥跪伏在地的院正,虽是年纪小小却已是气势惊人,“本宫为人子女,如今父皇病重卧床,本宫怎可因这小病小痛弃孝道于不顾!老大人说话还是慎重些——”
“公主!”
“千岁!”
“快!把公主扶上榻去!”
只是她的训斥还未说完,就因为突然起身而眼前一黑栽倒回床上。
在一片晕眩中薛云图隐隐听到许院正焦急的声音与一叠声的吩咐,始终悬着的心神终于放了下来,安心陷入了黑暗。
真是人老成精。也难怪父皇始终重用于他。
那股强撑了半日的气终于泄了去。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江南小镇上的一处客栈中,本是安睡着的傅砚之猛然惊醒。他的额头上满是细密密的冷汗,全是因着方才那场完全记不得因果的噩梦而来。他身上盖着的薄被因着突然做起的动作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
傅砚之深吸了一口气定住心神,用衣袖将冷汗全部抹去,却再无一丝睡意。他拢了拢微微散开的衣襟弯腰将薄被拾了起来,踱步走到窗前。
窗外明月莹莹却放着凄凄惨白。春日的夜里其实还有些寒凉,空气中因着傍晚刚下过的一场小雨而带着泥土湿润的气息。
“也不知公主如何了……”傅砚之借着月光从怀中掏出贴身藏着的荷包,拇指在针脚不平的绣线上轻轻抚摸,轻柔的动作像是爱抚着心上人一般小心翼翼。
如今宫中局势紧张,自己又不得不随太子赶赴江南,独留公主一人在京中独撑大局实在无法放心。唯盼圣上身体有所好转,才能保得公主无忧。
傅砚之面向北方遥望明月,方才因着噩梦而起的惊惧仍藏在心底,让他难以安眠。他叹了口气,心中的憋闷却无法纾解。这口闷气从那日“公主病重”之言吐出时就已积郁在心,让他自十岁之后头一遭起了恐慌之情。
公主的执拗他心中有数,若是真到了那万难情境只怕公主会奋不顾身以身犯险。
只恨他傅韵拾谋略不足,无法为公主排忧解难,只能出那么一个糟糕的主意。所幸南巡之事将成,不出十日便能回京。
“傅兄怎还不睡?”
小院中突然想起的声音打断了傅砚之的沉思,他方收回望月的目光便看见了不远处背光而立看不清神情的卫瑜。
他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面前这个相处一年的同僚,是公主欲杀之而后快的未来驸马。傅砚之面上神情不变,捏着荷包的手却偷偷紧了紧将它藏回了怀中。
傅砚之的视线移向了卫瑜的腰间,虽然因着昏暗的光线什么都看不分明,但他知道那里挂着一个虽不精致却也针脚细密好看的香囊。
“卫兄不也没睡?”傅砚之笑问了一句,走至门边开了门扉,“不若月下小酌一杯?”
向来少言寡语的傅韵拾亲自相邀卫瑜自然不会拒绝。他站在阶下看着只着了件中衣便出门来的傅砚之,看着对方在月色下愈显俊俏精致的五官,少年郎器宇不凡风度翩翩。卫瑜心中不由一紧,有些僵硬的笑应道:“自然。”
卫二爷终于知道了何为怯懦。
☆、第33章 ·混乱慌张
第33章
哪怕不受宠爱,在傅砚之成为太子伴读的那天起武威将军府就再没在银钱配给方面苛刻过他,加之太子伴读自有俸禄,傅砚之在一众勋贵子弟中虽还是清贫却也是小有薄财了。
更因偶然发现公主性好美酒,他这一路自是百般搜罗各地美酒只愿回京时献给公主,是以几乎倾其所有,挑选来的美酒佳酿全是妙品。当下傅砚之虽是主动待客,却是毫不犹豫选了其中对浅薄的两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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