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看不到她的踪影。他急得要跳下水,忽然四五米远处,“哗啦”一声响,梁箫从水中冒了出来。
“在这儿!”她冲他喊道。
“呼——”梁二见她脸上的表情自然,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她的头发一半四散漂在水里,一半贴在脑袋上,好几缕在额头上翘着,往下滴着水,脸上和肩膀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反射着太阳的光,白得近乎透明,似乎整个人都在一闪一闪地发亮。冲着他缓缓游过来时,像是从海中踏浪而来的精灵,水中的波纹随着她的动作分开,又在她身后汇集。上下翻飞的身影,灵巧优雅得像是一只美人鱼。
真美,他心想。
“看什么?”游得近了,梁箫开始发现他眼神的飘忽和迷离。
“看你。”
“刚才说不许看。”
“……嗯,可是好看。”
梁箫脸一红,露天裸泳也就算了,还被人这么赤-裸裸地表白……真是要命。
不过她再怎么害羞也不会表现出来,只会用比平时更冷淡的声音说道:“转过去,我要出来了。”
水的深度早就不足以遮住她的全身了,所以她现在是蜷缩着半蹲在水里的。她并没有什么洁癖,也没有一定要洗得很干净的念头,只是在入水的那一刻忽然觉得,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地游过了吧?
上一次游泳还是在高中吧。为了节省土地,k市的游泳馆建在楼顶,楼层极高,几乎能够俯瞰整个城市的风景,游泳馆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有时乍一望过去,会有一种在空中飘荡的错觉。你不会觉得自己是一条鱼,而是觉得自己像一只鸟,在云层中穿梭,水流拂过的感觉就像是湿润温暖的空气在周身萦绕,一切都在你的脚下,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那是属于城市的、现代的、科技的感觉。
自从上了大学之后,事情越来越多,学业、实验、工作,她很少有机会再去游泳了。而现在回忆起游泳的感觉还恍若隔世,那时还没有梁二,没有类人的金属人,t公司还不算出名,没有克隆人组织,没有新型费达病毒,没有无数感染死亡的患者,没有为了一口食物拼得你死我活的流浪者。
也没有战争。
短短几米的距离,一切思绪和回忆就像浮光掠影一般从她脑海中过了一遍,没有激起太多的涟漪,也没能让她从眼下焦躁的情绪中走出来。
是的,跟梁二抵触、失落,但又带着满足的情绪相比,她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焦躁。这种焦躁常常来得莫名其妙,比如早上,在熄灭屋里的火堆时,她会突然想,我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呢?我才干了一点点活而已,我的身体是怎么了?是我出了什么毛病吗?是能流弹爆炸的后遗症吗?会不会过几天才发现,其实我已经快死了?
潜入水底的时候,她会突然想,他们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呢?明明只过了不到两天,他们怎么会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呢?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还只是她的幻觉?联想起他们所见到的房子,说不定他们碰上了某个时空虫洞,穿越到以前了呢?
这么远的距离,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回去吗?
回去,她无时无刻都在盼望着回去,现在“回去”两个字已经成了一个信念,一个灯塔,一颗安抚她的定心丸和催促她的炸弹,她不清楚怎么才能回去,甚至到现在,回去的理由也变得不重要了。
只要回去,必须要回去,她不断地告诉自己。
但回去之后呢?她不知道等待着她的是怎样的结果,也许人类已经彻底战败,也许外婆他们已经出事,抑或人类取得了胜利,或者仍然是战事焦灼,不分上下。
结果可能好,可能坏。
她不敢去想如果结果不好的话她该怎么办,又或者说,她不知道这种“不好”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让她彻底崩溃。
只要她稍微自私一点,什么外婆,什么杨柳月,什么金属人,什么克隆人,通通不去想,只要不回去,就根本没有“不好”的可能性,只要不回去,她就可以一辈子跟梁二在这里,他们不需要联系外界,不需要交通和通讯,他们可以一直在这里,像原始人一样自由粗犷地活着。
她承认自己有好几次都心动了,但她没办法、也不可能做这个决定。于是她变得更加焦虑。
也只有跟梁二在一起的时候,她才变得好一些。他的脑袋抵在她的肩上蹭来蹭去,呼吸喷在她的脖子上,头发坚韧又柔软,带着光滑冰凉的触感。他会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情,然后自以为隐秘、出其不意地揩油,有时候是摸她一把,有时候是亲她一口,有时候是得寸进尺地在她身上蹭,被她发现之后,又立马小心翼翼地躲开。
其实她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他得逞之后得意而又餍足的表情,包括他发现她没生气之后放松的眼神,包括他时不时哼哼唧唧凑过来想干点什么却装作没这回事的神态。其实她都知道。
如果没有她的纵容,他哪能一次次得逞,哪能折腾得她腰酸背疼起不来,只要她严肃地说不,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反驳。表面上是她在纵容他,任由他胡闹,任由他赖在她身边,其实真正需要对方的人是她。她更需要他的胡闹,才能让她的心慢慢安定下来,才能让她从自己独处时的焦虑和烦躁中解脱出来。
“梁箫!”她听到梁二在岸上叫她。
又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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