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暂时压制了他们的声音。我抓住时机,继续歇斯底里地咆哮道:「这个
女人,你们留不住的。要么让她现在跟我走,要么你们赔上几条人命来打死我。
打死了警察,这件事就闹大了。国法不是儿戏,你们要是打死了警察,还想留住
这个女人?我那些手下已经救了人回去了。我这个领导要是没回去,你们自己考
虑会是什么后果。」
村民们一时没有再说话,但也不曾散去。我也不等他们回答,拉着心儿就走
向屋外,毫不退缩地走向看似凶神恶煞的人群。在旁观者看起来,或许我带着一
种虽千万人吾往矣般一往无前的气势,但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为了带走我的妹妹
而已。發鈽444
世界上的事便是如此。在这场比谁更不怕死的竞赛中,我的气势占了上风。
有几个人看着我手中的枪,退开了一步。但还是有人挡在我的面前。一个个子比
我还高的年轻人愤怒地瞪着我,不肯移开脚步。
「让开。」我平静地对他说道。
他没有回答我,圆睁的双眼中带着不甘。
「你这是阻挠执行公务,已经犯法了。」我瞪着他的眼睛,和他对视。
「别他妈拿犯法来吓老子。」年轻人粗鲁地回答道:「我们买来的老婆,凭
什么说带走就带走。」
二十一世纪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这年轻人大概就是在世纪之交出生的吧。
我没有时间思考这是谁的悲哀,简单地回答道:「因为法律规定不许这样做。」
年轻人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罢休:「我们祖祖辈辈都是从外面买老婆。我奶
奶是我爷爷买回来的。我娘是我爹买回来的。你一句话说不行就不行?」
我不在乎他能不能接受。普法工作不是我的职责。我只是告诉他:「对。法
律说不行就不行。除非你推翻共产党,自己当皇帝,自己定法律。不然你就是对
抗国法。」
年轻人还想说些什么,我见天色已暗,不能再耽误时间,便怒吼起来:「让
开。」说完便举起枪口顶住了他的脑门。
村民们喊叫起来。年轻人也哆嗦了一下,但仍然强硬地挡着我:「你敢。」
我冷笑起来:「我打死你,也最多是犯了错误。你们阻挠我执法,一群人拿
着凶器围着我,我好害怕,哎哟喂,吓死我了。结果不小心开枪打死人,开除不
能当警察了,可能判个三五年,但是我可以一天牢都不用坐,随随便便搞个保外
就医,继续悠哉悠哉地过我的日子。你不信,大可以拿自己的命试试。」
村民们怒吼起来:「你这个狗官。」「不要脸的东西。」「王八蛋——」
我不在乎他们是否愤怒。我在乎的是今天一定要带走心儿。这一刻的我自私
而且残忍,我已经做好了出几条人命,不管包不包括我自己在内的准备。只有这
样,才能迅速地解决心儿的困境。
所以我故意得意洋洋地笑起来:「今天这个女人我一定要带走。我最后说一
次,无论你们怎么选,这个女人你们都是留不住的。」然后我突然爆喝一声:
「一!」
年轻人吓得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我跟着上前一步,枪口仍然顶着他的脑门:「二!」
年轻人仍然在硬撑着,但我已经做好了手上沾染鲜血的准备。我早就说过,
我不是什么好人。只要这次能带回我的心,我不在乎做天使还是恶魔。
我的手指微微用力,扣着扳机,然后张开嘴。但这时身后终于传来一个苍老
的声音:「三娃,你让开,让警察同志走。」
这老妇人的声音让我想起了我的奶奶。年轻人闻言,大声喊道:「老姨,你
一辈子攒的钱就为了给富哥买个媳妇,这就放她走了?」
老妇人的声音叹息着:「没法子,这女的注定不是我们家的人。这都快十年
了,你富哥还没和她圆房哩。没得法,你富哥脑壳有问题,做不了男人,留着也
是白养,她脑壳也有问题,做不了活,白多张嘴吃饭。罢了罢了,不知道我们杨
家做了什么孽,菩萨要这么对我们,一个种都不给我们留。」
你做了什么孽,你心里没点逼数吗?我在心里冷笑着。我的心儿又做了什么
孽?
还有,你也配姓杨?
年轻人沉默片刻,终于向一边侧身,让开了路。
于是我收起枪,拉着心儿的手,大步走向村口外。
我乘坐的那辆警车马上迎上前来,在我面前打开了车门。我把心儿推上车,
自己刚刚钻进去,车门还没来得及关严,警车就嗡地一声窜了出去。直到在狭窄
的山路上拐过道弯,再看不见夕阳下模糊的山村,我才终于无力地瘫软在车
座上,两条腿不听使唤地颤抖着,山风一吹,被汗水浸透的警服冰得浑身哆嗦。
「杨队,刚刚你开枪了?不要紧吧?」控制住人贩子的那名同事也直到此刻
才终于开口问道。發鈽444
我哑着嗓子回答道:「鸣枪示警,没什么事。」
开车的同事稍微减缓了一点速度,也问道:「杨队,你真是……我算是知道
你为什么每次解救受害者都能成功了……你太拼命了……杨队,你为什么为了这
些素不相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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