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血海深仇隐身桃林,从此只做个平凡妇人,找个与世无争的男人嫁了,繁衍子孙,像娘亲临终前期望的那样,平安渡过此生。
可是,她的心不允许她这样做。仿佛有一道墙挡在她面前,阻挡她逃走。爹不能枉死,哥哥不能枉死,未成年的弟弟更不能枉死,凌家上下三百口人的冤魂都在等着她去讨回公道,都在等着她去洗清冤屈,背负着这么沉重的期望,她怎么能松懈,怎么能当逃兵。夜夜,入梦来的都是家人的魂魄,都是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睛。
她没有别的路可走,所以,她凝视着他严肃的面容,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答应。
“我们失踪足有一月,外面的形势不知如何。南后明目张胆的先后两次刺杀说明她已经没有耐心和你周旋下去。如今你的处境更加艰难,你想没想过回去之后要怎么对应?是继续示弱还是迎头痛击?”
南荣烈停下为她擦拭头发的手,注视着她的眼中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真想不到你分析起形势来思路清晰,难得的人才。”
凌采薇撇撇嘴,从他手中接过帕子道:“我自幼在军中长大,我爹排兵布阵时我常常就在他身边,耳濡目染而已。”
南荣烈赞赏地拍了拍她的肩,她又想起水里的一幕,忙侧身避开他的手。他倒不介意,说:“曾经师傅告诉我,成大事者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但她老人家也说过,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我等了十五年,不想再等了。”
“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只要你筹谋周全,我一定陪你出去杀敌夺天下。”凌采薇说出心中所想,由于激动,双眼放出异彩,脸色变得潮红。
南荣烈情绪也有些激动,许是听到她那句“陪你杀敌夺天下”是他心中一直所期待的,如今听到她亲口说出来,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也许是想到马上可以实施他筹谋了十三年的计划,一颗心开始期许、躁动。但任何计划都不是万无一失,万一出现纰漏就是生死大事。他的行动,赢,便坐拥天下;输,便万劫不复。他突然不想让她和自己一起冒险。
“我们出去后所有行动,本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棋差一招,满盘皆输怎么办?”他在跟她讲明厉害关系,让她明白自己跟着他做这些事的后果是什么;同时,他还自私地想探探她的反应。她会不会跟着他,一无返顾。
凌采薇静静地凝视着他。
对于一个苟且偷生的人来说,与家人地下的团聚才是一种解脱。她不畏惧死亡,唯一的牵绊就是凌家三百口的清白。除此,对这个冰冷的人世,她再无留恋。
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告诉他:“不知殿下可否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来查清家父的冤屈。薇儿此生别无他求,唯有此事是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力量,如果殿下同意,一个月后不管有没有结果,我都愿与殿下同舟共济、休戚与共。”
一个女子愿意与你生死相随,这已经是在表明心迹。南荣烈高兴地裂开嘴痛快地大笑。他能给她一个月。这一个月不仅是帮她查线索洗冤情,也是他筹备夺权的关键时刻。他伸出手:“成交。来,盖个章。”
凌采薇释怀响应,伸出手和他击掌、相握,大拇指紧紧贴在一起。
“天色已晚,我做的饭菜已经凉了,我们回家吧。”南荣烈扶她站起来。她抽筋的那条腿刚沾到地钻心的疼痛让凌采薇一个踉跄,倒在南荣烈的怀里,裹在身上的衣服滑过丝绸般的肌肤掉到地上。
凌采薇一声惊叫,南荣烈忙闭上眼睛,眼前全是她雪白玲珑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快穿上,小心着凉。”
第四十四章帝王心
怀里的人软玉温香,这和刚才在水里抱着她的冰冷感觉又不一样。南荣烈在心里咒骂了一声苍天,您老人家要戏耍本王到什么时候?美人入怀,还光着身子,这是要考验本王的定力吗?他不敢睁眼,手却在情急之下放错了位置,只觉得手中突然多了傲挺一物,雪腻香酥,温软如绵,惊得他甩开了手。
凌采薇猛然推开南荣烈,羞赧地双手遮脸:“你转过去。不许看。不许动。”南荣烈“好好好”地答应着,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过身,脸开始滚烫,摸错位置的那只手也觉得发热,像被火炙烤一样。他支吾着叮嘱她:“你站稳了,别摔倒。”
凌采薇沉默着从地上翻找衣服,南荣烈提醒她:“白色那件是特意拿来给你替换的。衣服干净放心穿。估计是这屋子女主人留下的。”凌采薇的衣服又破又脏,早就想换件新的。没料到堂堂太子心细如丝,竟然把这点小事都能考虑周全,想必在筹谋夺权大计上不会鲁莽。
有的穿她哪里还敢挑剔,慌里慌张地穿戴好,闻到衣服上竟然有阳光的味道。内心生出些许甜蜜的滋味,估计他是背着她偷偷晾晒过。
南荣烈双目紧闭,耳边只听得窸窸索索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声音停止了他才试探地问她:“爱妃,本王可否睁开眼了?”
问了半天,没人回答,他睁开一条缝,偷看背后,凌采薇已经跑进了桃花林。
他瞧着少女一袭素净白衣裹住纤细妖娆的身体,骄傲挺拔的背上披散着浓密的秀发,宛如幽静的月夜里从山涧中倾泻下来的一壁瀑布。
注视着她消失在桃花深处,那个清丽脱俗、纤尘不染地背影,像一副水墨画刻在南荣烈的心里。
一月前的玉熙宫。
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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