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伞留下,就不怕我又溜走?”
他笑笑,“留不留伞郡主都会溜走,既然始终要溜不如打伞。”
她顿时哑言,半晌又叫住他,低头看了一眼亭外积水,“带我一起去。”
雨夜中,宫道昏暗,他一手撑伞一手反背着她,她浑身雨水已经将他后背浸湿,她小声说:“吃完食我就回宫,我都依你的了,今晚的事不要和皇祖母说,可以吗?”
“郡主今夜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没有。”她不肯说,突然道:“我记得你的,你是皇祖母那里的皇城司,我还记得你会吹九节箫,可你不肯吹,为什么?
“为了纪念朋友。”
她点点头:“我以前认识一个哥哥,他也会吹而且吹的很好,他在太乐局。”
“他人呢?”
她摇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样子,我去太乐局找过他,可是那里会箫的乐师太多了,”她靠在他耳畔既轻又缓哼出一段曲,声音盖过雨声,“这首曲叫琵琶仙,是他吹的,我哼给每一个乐师听,但他们都说不是自己。”
他点点头,劝道:“也许他已经把郡主忘了。”
慕挪半晌没有说话,双手用力握住他的肩,“恩,他们都不愿与我多攀谈,连大明宫的宫门姐姐都会说我的坏话,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朋友。”
雨声渐大,他手中的伞越来越沉,“属下也没有,其实,宫里没有任何人的朋友。”
一路雨声吵耳,二人来到禁卫所,所内皇城司大多已外出巡视,唯有七八个守夜,正在通铺歇息,二人悄然走到后院屋檐下,她坐下身,双腿露出屋檐,丝毫不怕雨水。
他回到屋中从矮柜上取下一小盒糯米糕,递上去,“御厨太远,郡主便在这里吃,一会儿属下送郡主回宫。”
她接过咧开嘴笑了一笑,将盒子放在腿中央,捏起一块叼在嘴边。
燕南风靠在墙边等她,视线分明远眺到雨中,却辗转落在她因雨水变为深红的裙摆上。
身后突然传来轻微一声响,似是有人起夜撞到桌脚,他从屏风望出去,却没看见有人起身,慕挪只吃了一点就要走,二人又悄然离开禁卫所。
回到大明宫,她突然问他:“我们都没有朋友,能不能互相做朋友?”见他摇头,她尴尬笑了一声:“也是。”这便关上了门。
翌日,皇城使张大人造访大明宫,却只是邀约燕南风一谈,二人行出大明宫,张大人看两边宫道无人这便直言不讳:“昨夜有人看见你带八王府郡主到禁卫所,此举甚是莽撞,郡主是金枝玉叶,怎能带入禁卫所,若是传出去我当如何?南风你历来行事小心,怎会犯下这等错误,我看在你年轻气盛,此事到我这便停住,只是你需记住在这宫里,但凡是两人之间,必然就有尊卑之分,不可深交。”张大人走后,他想起昨夜身后一声响,心知告状者必定在禁卫所,人心险恶他向来明白,只怪自己大意一遭。
状告者见张大人迟迟未责罚他,三日后状告到皇太后耳边,老太太心道二人一个年幼一个年少,无非是贪玩,遂当日召见他时只问了一句:“喜欢慕挪吗?”
他谨记糊涂二字,单膝跪下,低声道:“南风不敢。”
皇太后笑道:“当年哀家也不过是太上皇身边一个丫鬟,比你尚且小上几岁,哀家都敢,你有何不敢?”见他沉默不语,她知他一向谨言慎行,遂不怪他,只嘱咐道:“哀家不问你罪,只是日后行事还需留心,莫让人评头论足,去吧。”
他点头称是,起身走到宫门外又折返,跪下道:“南风还有一事相求,南风想回禁卫所。”
老太太失望道:“哦,你不想守她了?”
“是。”
“为何?这可是个轻松的差事。”
他低头坚持道:“不想无端生事,求太后恩准。”
从入宫至今他始终不愿全权听从,偏是他一份执拗叫她赏识,皇太后无奈只好道:“你虽是抗旨,但哀家准你这次,你要答应哀家,下一次无论哀家说什么你都不能违抗,明白吗?”
他归回禁卫所后,皇城司中依旧有流言,言语之间他是想借郡主博皇太后青睐的小人,对于流言诽谤,他依旧沉默不语,话亦渐少。
那日他刚佩剑出门,却见慕挪已守在禁卫所门外,她快步走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冷笑一声:“告完状便躲,算什么好汉?”她抬手时露出一截手腕,上面有错综的淤痕,燕南风辨认出那是抽击的伤痕,“谁打你?”
“拜你所赐,若不是你将我夜半出宫去禁卫所的事说出去,我父王母妃怎会知道?我怎会受这一顿打?”她横眉怒目,抬起另一只手对着他一段乱捶。
一旁有公公途径,欺二人年少,冷笑道:“这什么样子,可笑极了。”燕南风回首瞪他,将他瞪的一路跑开。
燕南风凝视她双目,认真道:“我说过了,宫中没有朋友,我们也不是朋友,你不必信任我。”
慕挪眉头紧锁,猛然甩开双手,冷声道:“多谢赐教。”
多年后回想那日,她恼怒的模样不过是模仿宫中他人狰狞的面孔,十分的不像,那模样最多是失望。
这座深宫既大又小,他再也没有去过大明宫,却总会遇见她,多数时候他知道识时务的避开,有时是隔着花草,有时隔着人群或风雨,不过回首看她一眼,至多两眼。
十六岁那年他结识陆太傅之女陆千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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