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算计我?”陈季止哇哇大叫,侧方又是一盆水,直灌入嘴里,呜呜咽咽地吞了几口。
眼睛被水模糊了去,伸手抹脸,再不敢大叫大嚷,只觉得被浇了个透心的凉,再要抢自己的一匹马,脚一上马镫,袖摆又被穿着夜行衣的人生生一扯,他摔了个人仰马翻,抬头望天,又是呼啦一盆水……
这三个水盆泼完之后,一对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照陈季止这孱弱的病体,不风寒才怪!
来时匆匆去时无痕,陈季止撑着手从地上坐起来,嘴里恶骂着:到底谁个皮驴蛋子敢暗算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夫妇俩一唱一和玩儿他呢,陈四郎表示:不能忍!
更新时间还是想搬到上午唉,可惜作者君喜欢赖床……
☆、再度暗算
谢泓仍然一派悠然地负着手,面前一座迤逦而上的亭阁小桥,曲径通幽处,谢同不解地看着自家郎君那微微上翘的唇角,和沾了春风般澄明而温润的笑容,纳闷地拿剑柄在红廊漆绘游廊上敲了敲。
“头儿,事必有反常。”
身后那个仆从又凑上来如是说道。
这一次谢同深以为然,“的确,郎君日前瞒着我等下的那一道命令,定然和巫小姑有关。”
谢同这边才话音骤落,那个小姑果然一袭玄裳脚步如风地出现在了门院另一头。因谢泓曾经吩咐过,如果巫蘅来见他,绝对不可阻拦,所以巫蘅犹若出现在自家庭院般旁若无人地往里走。
“头儿,你说对了!”那仆从阿六惊呼。
谢同捂脸叹息:真希望我是个愚昧的……唉,奈何太聪明。
谢泓似乎在赏着雨后的竹林萧然之景,唇角微挑,远望之只觉得是神仙之姿,一时令闷头撞来的巫蘅大为气闷,她走了上来,越过一弯窄窄的木桥,清溪浅水,竹林生风。
“谢郎好兴致。”她低声道。
谢泓转过身,眉梢一动,“阿蘅?”他仿佛真有几分惊喜,“你反悔了,又想嫁给我了?”
巫蘅只想捂脸。
“不是,”她的两个字令谢泓的脸色微微垮下去之后,剩下的话便哽在了喉咙里,这个少年就是表现出一点失落,她也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这种感觉真的太不好,巫蘅无奈地说道,“我已经知道了,檀羽他们是你指使的,把陈季止弄病了。”
“有这事?”谢泓惊讶。
巫蘅盯着眼前人的脸色,心下生恼,他故意让檀羽等人行事,而不派出他贴身带着的部曲和随从,难道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发现?
她想到一个可能,谢泓不会是为了引她来见他吧。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少年也太,幼稚得可爱!
那一点恼恨随着这么一想,便彻底烟消云散,她叹息了一声,慢吞吞地问道:“谢郎难道不知,阻人财路,譬若杀人父母,是很缺德的事么?”
“阿蘅这话问得不对,我这么帮你,怎么会阻你的财路?”谢泓微微摇头,“不过,阿蘅你一介女流,找他要钱不大妥当,我使个法子,让陈季止为你把钱双手奉上,你说可好?”
“什么?”巫蘅惊讶了,她没有想到,谢泓这么一个视名利钱财犹如无物的人会这么帮她,他难道就不觉得,她为了财物奔走往来,是一件很有辱fēng_liú、下劣难看的事么?
她发现,眼前的谢泓全然不是她理想之中的那种名士,他有他的傲骨自矜,可是也有他的近民和友善,他交友遍布天下不是没有道理。这一点让巫蘅的确很欣赏。
只是,“谢郎你这么插手,太低身份,我自己肯定能行。”
“那不太好,”谢泓如是说道,巫蘅一奇,只听眼前这个少年促狭地笑道:“我已经插手了。”
巫蘅只觉得一阵眩晕。他到底要做什么?
“阿蘅。”谢泓又唤了她一声,同时地,他的脚往前迈了半步,巫蘅惊得直后退,她猜想她拒绝他之后,谢泓不说恼羞成怒,对她至少应该好感大消的,可是眼前的少年温柔如水,那张清俊的脸皎若山间明月,真是美色惑人啊。
他说,“我带你去结交建康众fēng_liú人物,可好?”
巫蘅在建康任何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前,其实都带着一种骨子里的自卑,在这个阶级森严、门阀林立的时代,她孤苦漂泊,身如无根之萍,没有任何靠得住的靠山,也没有攀附任何建康城中的权贵,她的一举一动都必须保持严格谨慎,不敢过分接触士族的利益,若非旧宅实在断米缺粮,她绝对不会设计诓陈季止。
在这种状况下,巫蘅唯一认识的权贵,或者说有身份的人,就只有谢泓一个人。可惜他的心思太难捉摸,而且对她一颗闲云的心颇具威胁。
“说要娶我为妻,不是戏言么?”巫蘅正因为这个问题不胜烦扰,嘴里不知不觉就念了出来。
待到她有所意识,却见眼前的男人已如闲庭信步地走来,飘曳的白裳宛如流云,少年朗润清雅的一张俊脸,潋滟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不是。”
这是他第二次坦诚心意。
“阿蘅,我心悦你。”他清泉甘澧般的眼澄澈地映着天边的一朵云,和近在咫尺的自己,巫蘅脸颊如生内火,烧了起来。
暮云一朵朵腾出晚天,似血的夕光流泻在一庭林碧和古拙的院中。
谢泓和她之间已经仅剩下一步的距离,“我人虽时而混账,时而无稽,时而有天无日,时而皮里阳秋,可惜阿蘅,这一次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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