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
晚风习习,残阳如血。
临近晚膳时辰,楚连珏觉得心情不畅,便出来走动走动,舒展一下筋骨。
千波碧的湖畔种植着大片的花木,此时正是百花争艳的时节,碧湖一带绿意盎然,花蕾绽放,芬芳扑鼻。他走向那处有秋千架的地方,想再次碰碰运气。
桃花粉红如锦,杏花嫣红如海,在大片绿意的映衬下,在夕阳余晖的笼罩下,花红柳绿,分外美丽。去年秋时,他就是在这里看见她,她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笑靥飞扬,裙椐飘飞彖。
如果可以,他愿那一瞬间永远定住——他站在一旁,看她笑如花,看她笑一生。
然而,即使他愿意倾尽江山家国,拱手让出帝位权柄,也换不回她的一颦一笑,换不回他们的一生一世。
他与她,早已形如陌路问。
“陛下,那人是凌尚寝。”小公公提醒道。
“凌尚寝?”楚连珏猛然回神。
可不是,坐在秋千架上悠悠荡着的,不是瑶儿,而是尚寝凌玉染。
秋千轻轻荡着,她仍然着一袭白衣,眉目静婉,那双红眸魅如烟、纯如水。
她的眉黛很像那个白衣女子,眼眸尤其酷似,可是,他无法确定凌玉染是否就是那个白衣女子。她的出现,再次扰乱了他的心神。
萧婠婠不知道不远处有两个人正看着她,从怀中取出一管玉笛,缓缓吹奏。
情已断,相思绝。
夕阳红艳,笛声凄美,楚连珏静静地听着笛声,心中剧痛。
一曲罢了,她望着渐渐西沉的那轮红日。
片刻后,萧婠婠站起身,前行数步,看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子,立即下跪行礼。
“你在这里做什么?”楚连珏不温不火地问。
“奴婢打扰陛下雅兴,奴婢死罪。”她从容不迫地说道。
“尚寝局很闲吗?朕嘱咐的事,你可完成了?”
“嘉元皇后诞辰所需的用物,奴婢已吩咐下去,不日便可做好。”
“是吗?”他冷冰冰道,“若有一点差错,朕绝不轻饶。”
“是,奴婢定当克尽己任。”萧婠婠并无惧色。
“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奴婢知罪。”
楚连珏拂袖而去,她望着他明黄色的背影慢慢消失于暮色中,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这抹淡笑慢慢凝固,痴迷的眸光隐隐颤动,一行清泪缓缓滑落。
————
她必须这么做!
她必须斩断对楚连珏的情意!
她必须灭情绝爱!
诛杀她的家人与萧氏九族,就是她喜欢的白衣男子!事已至此,她唯有接受上苍的捉弄,强迫自己忘掉那快乐似神仙的三日、那段短暂的恋情,让心中充满仇恨!
否则,父亲会死不瞑目,家人不会原谅她。
她侥幸留在世上,好不容易保住清白之身,怎能爱上仇敌?怎能因为儿女私情而忘记仇恨?
一年前,萧婠婠回到萧府,差点儿被一个戴着鬼面具的可怖男子毁去清白,幸亏主人出手相救,她才逃过一劫——她晕过去之后,主人在紧要关头救了她,杀了那鬼面男子。
醒来时,她才知道,是主人救了自己。
一个宽绰的厢房分成里外两间,以垂地的纱幔隔开。
屋中只有一盏烛火,她看见纱幔后站着一个身量颇高的男子,却看不见他的容貌,只见其影。
“是我救了你。”纱幔后那人的声音很浑厚。
“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
“我救了你,就是你的主人,你要报恩,就要听我的话,为我办事。”
萧婠婠不语,暗自思忖着他究竟是什么人,要自己办什么事。
那身姿高大的男子道:“你父亲是被人陷害的。”
她一震,激动道:“是谁陷害父亲的?求求你,告诉我……”
“我只知,你父亲是被冤枉的,要查明真相,要复仇,必须由你自己去查,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从他的声音听来,他应该年过四十。
“我应该怎么做?”萧婠婠坚信,忠心耿耿的父亲不会通敌卖国,一定是朝上有人与父亲政见不合,置父亲于死地,呈上通敌罪证,陛下这才下诏治罪。
上苍留她一命,又让这个神秘人救了她,就是要给她一个机会为父亲和萧氏讨回公道,为家人复仇。如此机会,她怎能辜负?
灭族的血海深仇,她要十倍偿还!
要陷害父亲和萧氏的人遭灭族之痛!
要昏聩无道的皇帝断送江山!
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心头的怒火,以及偿还父亲的赤胆忠心。
她再次求道:“求主人成全。”
他道:“我可以成全你,不过,待你查出诬陷你父亲的奸臣,在你复仇之前,你必须先为我完成一事;再者,你必须听命行事,不能自作主张。”
潜藏于四肢百骸的仇恨提醒着她:只要能够为父亲和家人复仇,任何事都可以应承。
萧婠婠毫不犹豫地答应。
“你是萧齐第三女,不过除了你的父母,没有人知道萧齐还有一个女儿,萧婠婠。”
“你怎会知道?”她诧异不已,更加觉得纱幔后的男子神秘。
“十六年前,你出世三个月,眼眸突然变成红眸,你父亲延请多位大夫诊治,都无法诊断你患了什么病症。几日后,一位得道高人登门拜访,为你诊治眼疾。”主人不紧不慢地道出陈年往事,“这位得道高人看过之后,说你没有眼疾,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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