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年三十,家家户户为办年做着最后地冲刺,又是备菜包饺子,又是打扫卫生贴春联,唯有酸枣家冷冷清清的,不见一丝儿动静,还是酸杏打发了几个崽子抽空过來,手忙脚乱地收拾一通儿,才使得了无生气的庭院堪堪有了点儿新鲜样子。
木琴和凤儿照例要在大年三十这天满村子里转悠一圈的,特别是那些个孤寡老人和家境困难的人家,察看各家的年置办得怎样了,村里置办的慰问品是否发放到位了,俩人进到酸枣的庭院,正赶上劳动搭梯上房地张贴春联,婆娘依然跪在堂屋里,合眼祷告着那句话,身外一应大小的事体,浑与自己无关似的,酸枣还是死人般地躺在床上,眼泪已经沒有了,胡子却疯长着,盘满了瘦如刀削的下巴上,似乎他的眼泪全渗进了贫瘠的肌肤里,给足了胡须生长的水分;或者是他全身的营养全被调集到了下巴上,才供出了这么一片浓厚茂密的胡须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看着屋笆,眼珠子暗淡无光,似睡非睡的样子着实叫人担心。
木琴吓了一大跳,这才相信茂生的担忧并非多余,如若再这么拖下去,别说这个家散了,恐怕连人命都保不住了,她问婆娘话,婆娘浑似不知一般,依旧在念叨着千遍不变的那句话,再问酸枣,酸枣勉强抬起身子,想坐起來,却又坐不住,只得半躺半坐地倚靠在床头上,有气无力地应答着木琴俩人。
木琴攥着酸枣枯瘦的手指,眼泪都差点儿掉下來了,半晌儿,木琴才说道,这可咋好,总得要过年过日子呀。
凤儿道,嫂子,你也别难受,我都跟爹娘商议妥了,今晚就把叔和婶接到老家去过年,吃过了团圆饭,再叫劳动送回來,他也就在这儿陪着守年夜。
木琴无奈地回道,也好呢?就叫劳动來陪着吧!待吃过了年饭,我也叫京儿和钟儿过來陪陪,叔从來就喜欢这俩娃儿,心情可能会好些的。
酸枣动动干瘪的腮帮子,勉强挤出一丝儿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有气无力地回道,别呀,今晚是大年三十,都要在家里守年夜的,别为俺俩操心费力呀,俺俩都是土埋脖颈子的人哩,过不过年的,也沒啥妨碍,都忙自己的去,过好自己的年要紧呀。
凤儿擦抹着眼角道,你俩人不想过年了,俺们咋能过好年呢?要是你俩存心叫俺们过好年,就得自己打起精神來才行哦。
酸枣哑言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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