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美人从下车开始就感觉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双手攥成拳头,指甲用力抵着手心,觉得发痛了,才可尽力维持理智。
唢呐声的调子很高,使肖美人觉得尖锐刺耳,脑海里又不断闪过报纸上的字字句句,一笔一画在这时候生出了钩子,剐得肖美人心口发慌,也勾走了大太太罗珍荧的命。
他只想气一气罗珍荧,从没想过会闹成这样可怖的下场。
穆尚松走在肖美人前面,没走一会儿便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然后朝肖美人递出手。
他背影厚实可靠,手也干燥温暖,将手交给他的时候,莫名给予了肖美人一股力气,终于不再发抖。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全是炮仗硝碎的味道,呛得喉咙发干,抬头看看天空,笼罩着一层y-in郁的青灰色。入了秋,街道边的树木流逝了多数的活力,仅剩几片绿叶挂在枝头,其余的枯叶都在等着风来,萧瑟的寒风吹过,把它们的生命也带走。
穆尚松沉着脸,表情里看不出喜怒,一步步朝着穆家大宅走去,对里头哭丧的声音充耳不闻,好似只是一个前来吊唁的客人。
他没必要为罗珍荧的死伤心,即便罗珍荧是穆家的大少n_ain_ai,穆尚松也从未叫过她一声娘。
穆尚松的生母是忠义山上的大小姐,但没人这么叫她,一般大家都称呼她为“土匪婆子”,生母同父亲之间的故事穆尚松嫌少耳闻,一是母亲性子刚烈,不愿主动提及,二则是穆尚松明白,故事到最后落得这样一个凄惨的结局,来龙去脉不听也罢,听了只会觉得闹心。
后来母亲得病,病重之时又见报纸上刊登着穆家遭遇不幸车祸的新闻,或许是这一生心肠都是硬着的,临了也想尝尝软下来的滋味,遗愿竟是让穆尚松回穆家帮忙,他活在穆家大宅的两个弟弟一死一残,若是再无年轻人帮忙,这样大的家业不过多久就要被蚕食得一干二净。穆尚松无法拒绝,扔下忠义山上的一切,硬着头皮回了穆家大宅,亲爹穆老爷见状十分欣慰,把家中的事务样样交给穆尚松,可惜命不大好,没两年也得急病过了世。
罗珍荧从来没把穆尚松当人看,表面上讲得大方得体,生意都交给大少爷管,可背后却将钱通通收回自己的口袋里,穆尚松所谓的“当家”,顶多算是罗珍荧花钱雇了个厉害的打手。穆尚松早就看透了罗珍荧的心肠,却没跟她计较,这般龌龊尖酸的心思不值得自己在乎,却不想将肖美人带回家后,两人性格不对付,常常你来我往的斗法:罗珍荧在肖美人面前讽刺穆尚松是个粗人,像头大狗熊,肖美人就笑mī_mī地回她儿子是个残疾;罗珍荧骂现在年轻人不要脸,兔儿爷也敢带回家里养着,肖美人转身就让厨娘烧了一锅驴三件送到穆尚康跟前,嘱咐他“即便是撞坏了,多吃些,也有再补好的希望”,快把罗珍荧气吐血……
肖美人讲话从来不留情面,脸长得漂亮,心肠却狠极了,罗珍荧惹得他不痛快,他便面不改色地往罗珍荧最痛的地方戳,不像穆尚松,被欺负成这样了还“不跟娘们儿计较”,他肖美人,从来都是斤斤计较。
肖美人被穆尚松买到身边,自然看穆家的一切都不顺眼,同罗珍荧作对本来只是想出口气,却没想到y-in差阳错地给穆尚松“报了仇”,在穆家人眼中,两人感情极深,在肖少爷面前,是一点儿莽少爷的坏话都说不成的;穆尚松看在眼里,见他的任浊横冲直撞不留情面的样子也觉得胸口发烫,因为所有人只当他无比强悍,从没有人这样护过他。
踏进门槛,纸钱铺得满地都是,楠木棺材放在大厅里,地上点着长明灯,火盆烧得很旺,颇有吞噬一切的架势。
两人接过香,刚准备往香炉里c-h-a,却听见旁边传来一个虚弱嘶哑的声音。
“你们给我娘跪下,跪着上香。”
肖美人侧头一看,原来是坐在轮椅上的穆尚康。他头顶扎着白色麻布,孝服很大,如同一个布口袋似的笼在瘦弱的身躯上,素色映衬得穆尚康的脸色更为苍白,像是被什么妖怪吸干了血,只剩一副脆弱不堪的蜡黄皮囊。
肖美人自觉心中有愧,若不是因为自己的那篇告示,或许罗珍荧也不会这样死去,于是双膝一软,就想跪下去。
可穆尚松不让,死死拉着了肖美人的胳膊,站在原定同穆尚康对视。
穆尚康眼球里布满血丝,毫不畏惧地盯着穆尚松,又强调了一遍:“跪下。”
穆尚松脸色黑了几分,压住怒火对穆尚康道:“这种日子,你不要闹得太难看。”
穆尚康拔高了声音,嘶哑刺耳:“我说你们给我娘跪下!”
穆尚松便也不再给他面子,怒极反笑,道:“穆尚康,你们母子俩,他妈的当老子是条狗!你们要是将我当人看,我今天不可能不跪,老子是粗了些,不代表老子什么都不明白。”
穆尚康自觉理亏,却也不想让步,接着道:“我娘是被你旁边这个不要脸的兔儿爷气死的,你可以不跪……”
话还没说完,便被冲上来的穆尚松死死掐住脖子,穆尚松手劲很大,全然没有吓唬他的意思,发的全是死力,目的就是想把穆尚康给活活掐死。
穆尚康蜷缩在轮椅里,因为喘不过气的缘故憋的脸通红,青筋根根暴起,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恐怕穆尚松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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