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说。
他在我腿上拽了一把,我被拖着躺倒在沙发上。他抓着我的手压上来,问我:“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眨了下眼睛算是回答,又开口补充道:“你要是不介意,下次打架带我围观一下。”
“你够狠啊。”陈家声嘴里的气息扑到我脸上来。
“恶心。”
陈家声往自己手心哈了口气,闻一闻,皱眉道:“我哪恶心了?”
“不是,我真恶心。”我捂着嘴巴,伸手扒拉垃圾桶。他刚把垃圾桶踢过来,我就吐了出来。但只是呕酸水,口水丝挂在嘴唇上,怎么吐都吐不干净。陈家声在后面抓着我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问我:“你不是怀上了吧?”
“怀上你妹!”
我身体难受,语气自然不好。他扶着我躺倒在他怀里,拿纸巾替我擦嘴巴。我的头也晕的厉害,眉头皱在一块。我没跟他说,我这几天一直都这样。
“李春深,”他在我太阳穴上揉着,“你是不是自己停药了?”
☆、天文馆
我不想告诉他,可我也不想对陈家声撒谎,只好闭着眼睛不说话。忽然觉得眉心一凉,一股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薄薄地钻进鼻腔。我开始想念他身上沐浴液的味道了。
“邱医生给我打电话了,她说你前天没去,打了一次电话,你没有接。她怕给你压力,所以没有再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他又找你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有事情要告诉我,不要自己憋着。”
我抬头迎上陈家声的唇,想堵住他的话。他的唇舌与我的厮缠在一起,手轻轻在我头上安抚,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我的鼻子一酸,眼眶开始潮湿起来。
他的嘴唇停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抚着我的头发说:“你知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他打电话,让他不要再来骚扰你。”
“好,你打吧。”我的眼泪流下来,心里的城堡好像正被推土机推倒。我终于还是屈服于自己的软弱,要把我的麻烦交给陈家声处理。想到这一点,就觉得难堪又沮丧。“我出去走走。”我没有办法看他、听他打这个电话。我就是没有办法。
树冠里的蝉叫得很热闹,像是故意来看我的笑话。我在太阳底下走过,心中却觉得冷如冰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乌云遮住了太阳,迎面吹来的风里开始有了一丝潮润。我知道要下雨了,心中却涌起一阵激动。这几天,我的头一直眩晕,心脏跳得异常,时不时就想弯腰呕出来,但是吐出来的总是酸水,或者只是口里分泌的唾液。这让我一直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焦灼感里。我急需这场雨来解救我。雷声一响,我就想唱歌,想把我心里的激动唱出来。
温热潮润的风里,高蓉的两条细腿踉踉跄跄地闯进我的眼帘。她白色连衣裙的下摆被风高高吹起,头发也是。她就好像看不见我一样,擦着我的肩膀往公寓单元门走去。单元门口正打算进门的年轻男人耐心地拉着门,等高蓉进去才松手。他脸上那种对年轻姑娘的殷勤熟悉而且恶心。
我犹豫着何时上去,才能正好赶上这出戏的高-潮,适时出现,表演一个煞风景的老女人。现在我的身体里装满了恶心,正迫切地想把这恶心分一些给别人。我的手机给了陈家声,只能估摸着二十分钟的长度,直等到大雨砸了好一会儿才开门上楼。
707的门紧闭着,高蓉的哭腔传出来:“陈师兄,我哪里比不上她?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好好看我一眼?一想到你会死,我的胃里就一阵阵抽痛……一想到你死都不肯接受我,我的心里就好像空了一大块……怎么都填不满。陈师兄,你要我吧……你不爱我没关系,让我爱你好不好?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不应该顾忌罗雪……我应该再早一点告诉你……缠着你……”
我掏出钥匙开门,陈家声的胳膊高高架起,正被高蓉环抱着。一听到动静,她立刻痛哭起来,冲我喊道:“你装什么装?心里高兴坏了吧!我脱成这个样子他都不肯碰我,你心里一定在笑吧。笑啊,想笑你就给我笑出来啊!”她的长发被眼泪粘在脸上,连衣裙的扣子开到胸前,露出白色蕾丝的内衣。
我一下子开始憎恨起长发来,连同自己的长头发也厌恶的不得了,它们已被雨淋湿,现在正往下滴水,滴在脚面上,又冰又凉。风把她身上的酒气吹过来,我在这酒气里瑟瑟发抖,又冷又气。
“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你这个神经病!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才认识他几天?他都要死了,你为什么还是霸着他不放?”
她怒吼着往我扑过来,被陈家声拽住,喝道:“高蓉你够了!”
“没有!没够——”高蓉歇斯底里地喊完,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哀声说道:“陈师兄,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比她瘦,比她认识你更久,比她了解你,你要我吧……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
陈家声拿着毯子把我裹住,对她说:“她跟我一样,都是要死的人,你不是,你还有大把的光阴好过,不要为难自己。”
高蓉抢道:“我也可以陪你死啊,如果你是因为这个不喜欢我的话,我也可以陪你死啊……”
“不是。”陈家声摁住我发抖的肩膀,“我不是因为这个不喜欢你,我一直都不喜欢你。高蓉,陈师兄要死了,不是预定了哪天会死,还可以从容准备的那种,不是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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