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说真话?拜托,诚实是做人的基本美德。我在心底控诉。
祠堂静悄悄,谢轻寒的声音轻得如衣衫摩挲:“刚才没错,现在错了。”他说着,身子往我这边一歪,仿佛冰块一样的身体陡然贴上来。
一瞬间挨得极近。没缝隙了几乎,我吓得心跳暂停。
太慌了,忘了推开。其实也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慌。我的内心告诉我,这是极其错误的事情……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错误的人……一切都不大对。只是,我为什么犹豫着,没有躲开?
谢轻寒的呼吸擦过我的耳朵。这种亲昵的动作,他常撒着娇做,但往常的动作里总是带着几分冷静的自持和矜重。今天却是撩拨的,柔软的神情,葱白的五指与我相扣。
“你承认吧,你根本不讨厌的……你只是在欺负我。”他磨了磨糯米似的牙,退开一点,目光炯炯,快烧起来了。里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看得我有些心虚,“你怕我,怕我和你一样。”
我:“……”唉声叹气。
小家伙倒是直言不讳,不过太不懂考虑别人感受了。我深吸口气,终于做了正确的事,站起身来。
“地上凉,你身体不好,站起来说。”我顿了片刻,道。
谢轻寒惯常是个矜持的,坐地上也照样娇贵,姿势高雅得拍扁了可以直接放蒙养书里,教育下一代人。
然而我一提,他瞬间就不满意,嘴角带笑,眼神却直勾勾,扬起一只手,整个人软得像没骨头:“哥哥,扶我。”
我对他的行为表示强烈的唾弃。但到底心里的紊乱冲散了智商,我居然真去扶了他,边扶边道:“你别老把自己当残疾人看……年龄大了,也该……”
后面的话我没说完。谢轻寒这大逆不道的小子趁我一时不注意,结结实实亲了我一口。
少年还不满十六岁,身量甚至不及我高,亲个人还要踮着脚,实在是煞风景。独有脸上的神情是一种超越了年龄的认真,在祠堂昏暗的光线里,颇有那么几分唬人的味道。
胡闹啊,我想。
我今天已经心乱如麻很多次了,实在不想再用这个词语,然而一时又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我总感觉我要晕了,一抬眼看到列祖列宗,又突然被吊起来一口气。祖宗们慈祥的视线此时个个像刀子,联合着谢轻寒的温柔一剑,对我两面夹击。
连带着掰扯我痛楚的心,实在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折磨。
他有病,我想。
但话出口却变成:“你……”不正常。
后面的话我说不出口。怎么可能说得出口?骂谢轻寒的同时我感觉就像在骂我自己。他说我和他像,我没反驳过,是因为我心里认同,没立场去反驳。
他固然凄凄惨惨戚戚地喜欢着——此处也许存疑——不该被他喜欢的我。而我又何尝不是凄凄惨惨戚戚地追逐着一个不该被我喜欢的人。
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
小少年的神情那么悲怮,有一瞬间,和他的母亲完美重合了。只不过,她高高在上,而他心甘情愿地匍匐着。
谁说不和我一样,简直像极了好吗。
谢轻寒估计是猜到我在想什么,他那颗玲珑剔透的心只怕早就把我琢磨透了。言语染上哀意,唇色淡得像水,他伫在我面前,风一吹就能跑了。
“谢颜,你想说什么?”一切暴露,他索性连表面功夫也不再伪装,一口一个谢颜,实在目无尊长。只是我在这看似不尊重里反而嗅到一股“平等”的味道,不知怎的让人有些不清醒,“……我都要走了,走之前有心愿想达成,你觉得很过分么?”
我无法反驳,毕竟逼他走的主力是我,这个“自作自受”的逻辑好像也没毛病。我只好说:“不过分。”
谢轻寒笑了。
他不再像我所想的上前来,反倒退开一些,神色间颇有些微妙。“我其实恨死你了,”他道,“你每次都是这样,把所有直白的情绪表现在脸上……我就算假装瞎了,也是看得到的。”
我:“……”
意境很可怜,但措辞能不能更优美一点?
抬眼看面前一排家族典籍,盲目猜想神明就在头顶。我突然开始心慌,曲盈盈她在这些人里么?她看到她的轻寒奋不顾身跳入泥淖了么?她知道她的生前身后一直都是如此悲惨的么?
没有解答。
我定定看着面前谢轻寒一对透亮的大眼睛,心里无奈翻涌。
“你没错,是我错了。”我沉思一下,选了种最矫情的说法,“是我给你做了个坏榜样,没教你学好。”也是我机会给得太多了,太容忍了,没在第一次出错时就及时止损。
我在心底告诉自己,我这不是躲,是在把谢轻寒掰回正途。
十五六岁也算得上是大孩子了,怎么能有这么不理智的想法?和自己的哥哥拉拉扯扯……怎么听都不正常啊。
“……”谢轻寒看着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惊慌,似乎是惊讶于我居然会对他说出这种近乎推拒的话。要知道,平常谢轻寒固然乖巧顺从,但我对他也是千依百顺。照顾他的感受,不说重话,就生怕一个不察,把这脆弱的玻璃似的小孩儿碰碎了。
他开口,脸上的表情有点掩藏不住的痛心疾首:“谢颜……”
“你就不觉得你不对么?”我打断了他,继续硬着头皮道,“我已经很后悔了……一直以来管教着你,只想你不要步我后尘。你有心愿,我满足你,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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