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七十多岁的人了,揍人的时候似乎还有着无尽的力气。
西野直接进了自己屋,他晚上其实还没有吃饭,但一天的工作太累了,他实在提不起力气去做,而西守培是不会为他留饭的。
他进屋躺在床上,眼神有些发愣地看头顶上的灯,偏黄的灯光下有几只小飞虫绕来绕去。他闭上眼,眼前似乎还有长时间盯着光看导致的光圈。
翻了一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他的手却碰到了什么东西。是几件叠得整齐的衣服,吊牌还没有拆,夏天的冬天的都有,普通的料子,也不是什么新颖的款式,一律的墨黑色系,耐穿耐脏。
西野拿出床底下的行李袋,把床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整齐地放了进去,压在了旧衣服的下面。
第二天他去找工头辞了职。工头很喜欢西野,觉得他每天虽闷不作声,但干活却是最卖力气的。西野并没有干满两个月,工头却给他算了两个月整的工资。
捏着口袋里的四千块钱,西野没有立马回家,而是逛到了镇上最大的一家超市,抽出了两百买了一瓶酒。
西守培喜欢喝酒,那酒大多是街口小卖部最不值钱的论斤打的散酒。
西野在中午燥热的阳光中回到家,院子里没人,一只猫从屋顶上蹿了过去,带起一片窸窣声。他把酒放到了吃饭的桌子上。
晚间,他听到三轮车的链条声,推门的声音渐次响起,随之而来是西守培的嘲讽声:“哟,这谁家的大款啊,出息了啊……”
西野翻了个身,拉过旁边的毛毯蒙上了头。
次日他路过桌子,发现上面的酒已经不在了,之后也没再见过。
西野最终选了本市的一个专科学校,不管考多少分拿钱就能上,什么人都要就怕你不敢来的那种。
八月末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车去报了到。
他走那天天气不是很好,一直淅淅沥沥下着雨,院子里泥泞一片。西守培披着雨衣,在搭雨棚。西野拎着行李袋过去,说了一声“我走了”,西守培眼都没抬,嗯了一声,西野也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离开在他们之间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没有不舍,没有担忧,没有祝福。
西野带着那一万三千多块钱,挤上了去市区的大巴车。他旁边坐的是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那小孩一直在哭,西野却听着那女人轻声安抚的声音闭上了眼睛。
他其实从来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前面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日子不就是这样吗,一步一步往前走,再差劲,也能走下去。
他有时候觉得,前方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有时候又觉得一眼便能望到那不得善终的头。
那前路上,唯一的意外,就是齐屿。
第2章 齐屿
西野的大学生活和以往并没有多大区别,除了更清闲了,他又选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专业,也没什么兴趣。
这学校汇合了各地的三教九流,不少都是中学时的校霸人物,课堂上老师完全压不住场,除了前两节课,上课的人也就维持到了稀稀拉拉的十几个。
西野去了两节课,被吵得心烦,课本上的东西更是犹如天书,老师也不像高中时管出勤率,慢慢地他也很少去上课了,开始去校外找工作。
z市不是那破败的小镇能比的,工作机会也要更多,但很多事物于西野来说太新了,他做不来也没法找那些工作,最后还是在学校旁边的一家餐厅当了侍应生,从晚上六点工作到十点,一个月八百,这样他白天的大部分时间还是自由的,偶尔去上一节课,大多数时候是找些其他的零工。
在周围人眼里,西野是一个很沉闷的人,即使长得不错,存在感也仍旧非常低。他很少说话,也不笑,一个人吃饭做事,眉目间总是带着一股y-in郁,和这个张扬恣肆的校园倒是意外地搭调。
但有的人就是很奇怪,张扬傲气的人吧,他看着不顺眼,得揍;像西野这样极度低调没存在感的人吧,他也看着烦,而且是越看越烦,想揍。
沉闷到了一种程度,在有些人看来,就是拽。
不知道其他校园大哥是不是这心理,反正任奔奔大哥是这么想的,于是趁着一个月黑风高夜,他带着几个手下把西野堵在了回学校的路上。
西野连着工作了四个小时,晚上连饭也没有吃,走路都有点犯迷糊,向下看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双白色球鞋。
“喂,小子,知道我是谁吗?”
他清醒了一些,抬起眼看向拦路的人,辨认了半分钟:“任奔奔?”
西野不太认识系里的那些人,第一堂课大家作自我介绍时他也没用什么心思去听,只是这个名字当时引起了一点小风波,让他有了些印象。
“草!”任奔奔一把把嘴里的木奉木奉糖揪了出来,气势千钧地甩手扔到了地上,“奔奔你妈!叫奔爷!”
任奔奔此生最自卑的就是自己的名字,最厌恶的就是别人叫他全名,跟他爹妈抗争了十多年也没胜利,就自作主张跟别人介绍自己时去个奔喊自己“任奔”,后来觉得不够霸气寓意好像也不太好,就在中间加了个“大”,名曰“任大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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