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雪将稿子最后检查了一遍, 确认不再有什么疏漏, 便将文件保存、改好名字, 打开通讯软件给约稿的人发了过去。那边似乎已经休息了,没有回复也没有接收, 何雪点了下“转为离线发送”的按钮,看着传输进度条从左到右逐渐地染上蓝色。她又发了一份到云端备份,然后放松地呼了口气,合上电脑在椅子上坐直, 扶着酸痛不已的腰舒展了一下身子。
大概真的是最近忙过了头、休息太少了,她从下午开始就浑身疼得厉害,动一动感觉骨头缝都像锈住了一样在嘎吱作响。脑袋深处疼得快要裂开, 眼前一阵阵发黑。这个下午她犯了好几次想都没想过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低级错误,好在后来检查时都找出改正过来了, 但也因此又拖到这么晚下班。何雪捏了捏自己的肩膀, 端起杯子喝了口里面已经凉透的咖啡, 苦涩的液体让她喉咙里痒痒的, 咳嗽了几声,又从嗓子眼里泛上来一股血腥味。
何雪其实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有些不安。她是从几天前突然开始j-i,ng力不足, 增加了睡眠时间还是整天犯困,身体也不舒服, 全靠心里想快点给工作收尾的一股劲儿强撑着。儿子的病情最近又有点恶化, 因为并发症明天又要上手术台, 她得过去陪着照顾。可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啊……她心里这么想着, 站起身来, 准备去洗手间用冷水抹把脸,醒醒神再走。
办公室里人基本已经走空了,只留着几盏灯照着无人的座位。何雪路过茶水间的时候听见了细细的鼾声,刚听到时她还以为是电水壶烧开后那种尖细的声音,探头进去一看,才发现是前段时间刚入职的那个年轻人躺在沙发上睡觉。
平时看他人缘也不错,怎么下班时都没朋友来叫他?何雪心里头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差不多年龄却在病床上苦苦挣扎的儿子,生出了一丝柔软的情绪,决定等会洗完脸出来叫醒他一块儿走。她走进灯光明亮的洗手间,站在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往手上压了一泵洗手液,无意中抬起头来,被镜子里照出的自己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灯光将她的脸色照得白中泛青,嘴唇发灰,皮肤里面的水分似乎在短时间内大量流失了,紧贴在骨骼表面的模样好像是一张被揉皱弄s-hi后又晾干的餐巾纸。她的眼窝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眼白部分密布着殷红的血丝,乍一看两只眼睛都是通红通红的,像是生了什么病。
何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忘记手上沾满洗手液的泡沫,抬起手来颤抖着摸了摸脸。指尖下的触感干燥僵硬,她脸上的肌r_ou_似乎有些僵死了,被手指触碰到居然都没什么感觉。
她这样……是太累了吗?何雪感到太阳x,ue边的那根大血管正在突突地跳动着,敲得她脑子里发疼发胀。嗓子眼里那种发痒的感觉不断向上蔓延,贴着咽喉后方往颅腔内延伸,连带着她的鼻子也痒了起来。
何雪双手撑在水池边沿,像不堪重负般慢慢地弯下了腰。一股几乎没有温度的液体从她鼻子里涌了出来。几滴粘稠发暗的红色液体落进水池里,被还在不断涌流的自来水一冲,顿时丝丝缕缕散开,迅速卷进下水道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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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在路上开了一整天车的男人连连打着哈欠,眼皮不住发沉。车载电台里传出女主持人甜腻的声音,正在介绍着即将开始的播音节目,他却越来越难听清她在说什么,眼前的路况也变得模糊起来。从天色开始暗下去时,他就已经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为了跑一趟能赚更多钱,他没按规定带上轮换开车的副驾,疲倦时全靠浓茶和一支支接连不断的劣质烟打起j-i,ng神。
没办法,老婆生了女儿后身体就没起来过,一直在家休养,家里的开销全压在他一个人肩上,那不省心的小姑娘不久前还跟爸爸说想上钢琴课。货物超载、疲倦驾驶……他哪里不知道其中的危险性?但要是全按着规定走,这一趟跑下来赚的恐怕还不够交过路费,再扣掉每个月要还的车贷房贷,别说什么钢琴课了,一家人估计都得去吃空气。比起守着规矩半死不活地消磨,他宁愿多冒一点风险——事实上,运货车队里的每个人都是这么选择的。
路沿边作为标志的反光条从车窗外一道道飞快地闪过,车前灯照亮的路面笔直地向前延伸。今晚天空上的月亮十分晦暗,云层后面蕴着一层红光,据说这是明天天气炎热的预兆。广播里的音乐声不知何时没了,只剩下信号不好的电流声刺啦刺啦地在驾驶室里回荡,比眼前的道路更加催眠。男人身体正对着前面,脑袋却一点点地低了下去,眼睛也逐渐闭上了。
空旷的道路上,车灯光里突然闪出了一个黑影!
货车司机惊醒过来,下意识猛踩刹车,轮胎在柏油路面上摩擦出了刺耳的声音,整个车身随着方向盘的偏转往一侧滑去。他听到了清晰的碰撞声,车头撞到什么东西、车轮接着从上面碾过的震动和颠簸。车头抵着路中央的护栏蹭出去好长一段距离,金属表面擦得火星ji-an出,所幸最终稳住了没有侧翻,好不容易在路面上停了下来。
男人的睡意此时自然已彻底被吓飞了。他双手紧握在方向盘上,身上没弄伤什么地方,但是紧紧盯着车窗玻璃右下角的那一小片裂纹、还有上面几滴飞ji-an状的液体痕迹,只觉得浑身发软。驾驶座的车门被卡死了打不开,他爬到副驾驶那一侧,推开车门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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