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扰了其余姐妹。如此种种,又怎能令人畅意?如今堪堪第三个年头将至,粗粗算来也是孝期将尽,她再也忍不得——春祭乃是宗族重礼,即使林家只剩她一人,也不是祖先泉下无人供奉的理由啊。
荣国府的为难,她何尝不知?一方是宗族大义,一方是世俗规矩,平日里想要求个两全倒也不难,可身当此际,她只能撞个头破血流。而贾母若是不允她出门,她便是连个头破血流的机会都求而不得。若贾母不允,她便只好让赦生带她出去,可宗族祭祀这等正大堂皇之事,怎可偷偷摸摸的进行?万不得已,她还不想行此下策。
想到这里,黛玉心中郁结,扯着帕子的手不觉用力了几分。贾母看在眼里,慢慢抚着她的头颈:“往年念在你没出孝,又是外姓,跟不得我们出去,才让你独个儿守在屋子里,委屈着你了。”
凤姐看贾母的形容似已允了,当即脑筋转的飞快:“宗族祭祀可是人伦大义,林妹妹孝期将尽,这重整祭祀可是头一等的大事,大事在前,其他所有规矩都是小节,免不得要退上一步。再说林妹妹回的是自己家的宅子,不比拜访外人,别人才说不得什么!”
简简单单几句话,便把贾府腾不出得力之人陪同的麻烦摘了出去,同时抹平了黛玉出行最大的难题。
贾母很是得心的点点头:“林家的宅子荒得久,没个可靠的收拾,总不放心。”
凤姐在心底嘘了口气,扬眉一笑:“林妹妹头回掌宗族祭祀,我一个做嫂子的不过去掌掌眼,我还敢进老太太的门吗?”
黛玉讶然抬头看她,见她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想了想,道谢之后沉吟道:“宅子是照例时时收拾着的,只是下人没经过大事,恐届时添乱,不过林渊与他妻子原是南边时用惯了的,在旧例规矩上也算熟悉,有他们两个约束,想来大面上不会出错了的——也不知凤姐姐什么时候有空?抽半日陪我过去坐坐,看看他们有什么纰漏,指点一番也就罢了。”
“这样也好。”贾母笑道。当下凤姐即命人去通知林渊家的黛玉将赴林宅春祭之事,又叮嘱了黛玉好些话,黛玉用帕子抹了抹眼角,这才莞尔微笑:“老太太,您听凤丫头说的,我又不是只有三岁,要是连手炉要带几只、衣裳该备哪些颜色都得她色色吩咐着,以后怕是连门都不敢出了。”
凤姐笑道:“可不是?刚来咱们府里的时候才多大些,给你操心惯了,冷不防成了大姑娘,倒嫌弃起我来了?罢罢,就当是我讨人嫌!”当下故作失落的叹道,“姑娘大了,统共也嫌弃不了几年,你就生受着吧!”
黛玉清雨般的脸以看得见的速度绯红起来,把脸埋入贾母怀里:“您听凤丫头都浑说些什么!”
“你个小猴头,平日里油嘴滑舌就罢了,怎么在姑娘面前也口没遮拦的,吓到你妹妹了。”贾母道,言虽斥责,可眉眼带笑,分明是被凤姐说进了心眼的欣喜。凤姐一拍手:“我正有一桩极好的媒做,既老祖宗这么说,这杯媒人谢酒我只好不喝了。”
言外之意,竟是堪堪将要挑破贾母将最心爱的孙子与外孙女凑做一对的心意。黛玉素知自家外祖母的心意,情知凤姐这一开口,贾母必是乐得顺水推舟的。她的婚事如今最有分量说话的便是贾母,倘或此时被贾母确定,哪怕只是口头一说,那轻轻巧巧的几个字便足以抹杀她与赦生的万千情意相投。当即心止不住的一凉,身心相连,甚至身体也不由怵栗,她生恐被看出异样,忙假作羞恼嗔道:“你还说!”
凤姐知道她脸皮薄,生恐将她逗得恼羞成怒反而不美,当下甩了甩帕子:“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黛玉这才不甘不愿的坐直了身体,玉白的耳根兀自红着,脸却是苍白,显然适才凤姐一番的打趣是真的吓到了她。贾母看在眼里,只道她年纪尚小,并不解婚姻之义,便开解道:“二丫头比玉儿大了三岁,她的事你舅舅那边还没定下,玉儿我还要多留几年呢。”
悬起的心微微放下,黛玉又撒了会儿娇才告退出去。艳红的猩猩毡帘开处,惨白的寒风便迫不及待的卷来,刮脸生疼,黛玉眼望着四角院落上空同样是四角的青碧苍穹,方才发觉背心的衣裳已被冷汗浸透。
胸中沉郁莫可与言,便如天宽海阔,独此一身,深陷囹圄。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了,报了一天名,晒得要死,泪目。还好作者菌成功甩掉了班主任这个大包袱,计划通的微笑,比心
☆、除夕
无论在任何年代,过年都是人类最重大的节日。任由着下人们忙忙碌碌的贴对联、挂桃符,里里外外将宅子捯饬得焕然一新,赦生冷眼旁观,只觉无趣。然而心底再觉无味,该做的事还得做,于是给各处生意上的伙计放假、给庄子上的下人们发红包、散酒食。除夕一到,众人各回各家,赦生便被剩在了屋里,与几个亲随面面相觑。赦生能天南海北的闯荡出偌大基业,自然少不得一拨可靠的手下辅佐,譬如眼前这几位,皮袄再丰沛的风貌都掩不住的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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