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回g市,我回到医院销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韵锦。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跟白色的床单没有什么分别。看到我,她很久才说出一句话郁华,孩子没有了。医生说我永远不会再有孩子。
我坐在她的床沿,抓住她的手,跟我的手一同覆于我的眼睛上,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渗了出来。她是这样一个善于保护自己的女人,原来也会做这样的蠢事。女人是不是一生中总要傻过这一回,然后心才会慢慢变得坚硬,她是这样,我也一样。
在韵锦病床前,我接到了周子翼的电话。他说郁华,我感激你,永远都不会忘记,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风里来火里去我都会为你做的。
我静静听他说完,然后告诉他,我要你风里火里地干什么,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我去上海,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你没有亏欠。
挂上电话,我对韵锦说他到底是个明人,什么都有个价码,听见了吧,他说为了感激我,愿意风里来火里去,这就是他给我的价码可是他有什么错,他没有要求过我为他做什么,去上海,我是为了我的心,不是施恩。
眼泪干了,我就释然了。
回到医院以后,我受到了院领导和学校的警告处分,好在我往日表现一贯勤勉,总算没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半年后,我收到了周子翼的新婚喜帖,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新郎周子翼,新娘陈洁洁谨于年月日举行婚礼,敬备薄酒酌,恭候莫郁华小姐光临。
她终于回来了,王子和公主总是在一起的,这样也好,有情人终成眷属。
婚礼的前一天,韵锦问我郁华,你会不会去。
我说去,为什么不去,既然红包总要出手,那我至少要看个明明白白。
那也好,你去的话就给我把红包捎去吧,那天我公司有事情,就不去了。
我答应了。因为我知道她不去的理由,她不愿意遇到那个人。
婚礼的当日,我并没有盛装打扮,因为我知道,永远不要跟幸福的新娘比美,何况我从来不是美女。我把红包放在伴娘的托盘上的时候,认真地对眼前的一对璧人说祝你们白头到老。我看着周子翼,一直看到他眼睛深处,他避开我的眼神。然后我放上韵锦的那一份,说这是韵锦的,她让我代她恭喜你俩。英挺的伴郎眼睛迅速地暗淡了下去。
我想起了韵锦惨白的一张脸,爱情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它不会因为一个人失去就让另一个人得到,它只会让所有的人都心碎。
我走出洗手间,忘了那两个可怜的小护士,回到我的诊室,坐我对面的小张医生见我回来,马上起身说了一句莫医生,你顶住,轮到我去解决一下。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所以医院的生意永远是那么好。
我埋头看上一位病人的病例,对着外面说了一声下一个。很快就有人坐到我的斜对面。我抬起头,等待我的病人开口。
他说医生,我这里很痛。
他指着自己的口。我认真地说道如果是口疼的话,我建议你先到内科。
如果流血了呢
那我可以开给你创可贴。我假装看不见他装作西子捧心的恶搞表情。
我的病人沉默了一会,终于收起了嬉皮笑脸,郁华,我离婚了。
这并不是个新鲜热辣的消息。我说如果是这样,你可以看神科,或者到心理咨询中心。
郁华,我们可不可以换种方式说话。他说。
现在你花了号费坐在这里,我们只能这么说话。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要说,那么下一个。
晚上我给韵锦打电话,她因为妈妈病故回家返来后,我一直没有见过她,电话那头,她说她辞职了。然后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韵锦,你在跟谁讲电话。她掩了听筒,不知说了句什么,过了一会才对我说我们继续。
我当下了然辞职也是为了他吗
韵锦说也可以这么说,既然我决定了要重新在一起,自然要给他个交待,他可以说不在乎,但是我没有办法再继续在徐致衡手下工作,这会让我觉得很别扭。
你真的确定可以重新开始吗难道就不害怕重蹈覆辙。我不是泼她冷水,只是她和程铮这几年的分分合合我看在眼里,如果相爱可以解决问题,那他们当初就不会分开。
我什么都不确定,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所有问题都解决,我现在才开始明白,爱情这不能太较真,只能说彼此宽容。
也许她是对的。
韵锦接着说还有好笑的事情呢,我前天半夜醒过来,听到房间里不断有人翻箱倒柜的细索声,吓了一大跳,开了灯,才发现是他。我问他,半夜三更地找什么,他说在找我们两人的户籍证明。
我笑问,他不会是向你求婚吧
韵锦也笑道我也这么问他,他只是对我说苏韵锦,一个男人二十八岁是花一样的年纪,可以女人到了这个年纪都开残了,所以我们得结婚。
这的确的程铮的风格。
郁华,你相信吗,有时候爱情真的需要一点盲目和冲动,所以当时我只回答他不知道民政局多少点钟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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