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又一次的灾厄和苦难,别人有至亲师长,她有的只是血脉相连的亲人的敷衍和谋算。
岂不可笑!
这样一想,她便愈发意兴阑珊,只觉自从父亲去后便时时盘桓胸中的愤怒与恨意就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又嘶嘶地从她的心底冒出头来……
她连忙默念了几句清心诀,把这混乱的恶意压下去。
刚缓过一口气来,就听白蔻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木屐踩在初雨后的青石板上哒哒作响:“小娘子快去把头发束了,三郎君要在谷雨居考较各位小郎君和小娘子的修行呢!”
姜云舒不由直起腰来:“叔祖?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要考较我们?”
姜家如同其他修真家族一般,自是要考较晚辈修行成果的,但这种考较通常都是半年或一年一次,由家中有空的长辈主持。若她没记错,应当是在一个多月之后,如今这种心血来潮的变动还是第一回。
但姜云舒深知姜宋一贯严厉,从不含混通融,便丝毫不敢推诿。
她进谷雨居时,空荡荡的屋中只有姜宋一人,他一脸淡漠地端正跽坐在堂中,无端地就生出一股凛然的气势来。
姜云舒下意识地把脚步放轻了。
姜宋面无表情,只是眼珠幅度极小地转了下,无喜无嗔地扫了她一眼:“既来了就开始罢。”
姜云舒与姜宋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她还记得测骨时的事,知道这位长辈对自己并非漠不关心,但却又仿佛对自己五灵根的天赋不甚满意,因此对着他便比面对那些无关紧要之人多了分郑重,此时再一看左右无人,便愈发忐忑起来。
但到了这赶鸭子上架的时候,想逃都来不及了,只得按照往次考较的流程,运起五行心法,又展示一番低阶法术与指法、符印。
姜宋一言不发地看完了这简单粗陋的展示,严厉的神色好似略有缓和,但还没等姜云舒松口气,便又道:“你上前来。”
姜云舒刚一靠近,他便伸出左手,虚按在她天灵盖上,做出了个灌顶般的姿势,淡淡道:“尽你所能地阻挡我的灵力。”
姜云舒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觉一股大力自头顶而始,狂风骤雨般沿着全身灵脉席卷而来,好像要把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剥开查验清楚似的。
她额头上霎时便冒出了一层冷汗。
姜宋力道微微一松,不满道:“还在发什么愣!”
姜云舒本来就心里有鬼,此时哪还敢等闲视之,连忙盘膝坐好,双手于丹田前方虚结子午印,气息沉于丹田,体内灵力如无数次修炼时一般任其缓慢地顺着任督二脉游走,最后合于一束,迎上被姜宋强行注入的真元。
那注外来的真元稳而缓,恰好拿捏在她堪堪能够承受的程度,但凡她稍一松懈走神,便会长驱直入地冲下来,比起对晚辈的善意试探,更像是隐含了杀伐之气的训诫,让人胆战心惊。
以己身为战场与人争夺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如此往复几次,姜云舒只觉自己那点隐藏在心底的阴暗都几乎要被人尽收眼底,不禁愈发着急起来。
天地间灵气充溢,但只有高阶修士才有可能一边打斗或运转耗费灵力的修行心法一边自主地将外界灵气吸收进入体内,而低阶修士若身处谷雨居这种灵力充沛的地方或使用灵药,倒也能补充少许,但也只是少许罢了,在消耗剧烈的时候效用堪称杯水车薪。
而在对手是早已步入结丹中期的姜宋时,再怎么补充也不过是徒劳的垂死挣扎。
小半炷香的时间转眼即逝。
姜云舒体内灵元被层层消磨,已渐渐退守于丹田附近。而身体也随之产生一种像是被掏空了似的空乏感,只觉累得快要连坐都坐不住。
更多的汗水从她的额头渗出来,打湿了几缕碎发,而后一路顺着面颊滑落。
她抿了抿嘴唇,把那股咸涩的味道隔绝开来,她隐约能感觉到,体内灵力已到了几近枯竭之时,往日看起来尚算圆融顺畅的运转被打乱,便开始散乱在灵脉之中,不受控制般地四下乱撞起来。
她闷哼一声,腰不由自主地弯下去,竭力抵御着从丹田泛起的空虚而恶心的感觉。可姜宋的手却如影随形地跟着降了下来,从她百会穴注入的灵力也依旧不增不减,连绵不绝。
她依旧拿不住姜宋的用意,却愈发地提心吊胆,好容易忍过又一阵想要干呕的不适感,微抬起头,有心想要试探着求个情。
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道冰冷的声音:“未尽全力,便先生退意,你父亲就是这样教你的?”
若说前半句话姜云舒还能置之不理,待听到后面一半的时候,她全身却猛地一震,双眼透出难以置信的怒色,牙关跟着狠狠地咬下去。
——他怎么敢!
本已近乎衰竭的身体里,不知从哪又生生榨出一股力气来。
她的表情就在听到“父亲”两个字的时候,也褪去了平日的温驯,忽地变得有些凶狠起来。
姜宋依旧面容平静,就好像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但就在这平静而冷淡的表象下,他蓦地将灌入姜云舒体内的灵元加重了三分。
姜云舒被这突然增强的灵力一激,只觉每一寸血肉都疼得快要炸开,强提的那口气顿时溃不成军,而这口气一散,残存在丹田和灵脉之中的五行灵元便霎时间各自为战起来,也不知是在抵御外来的灵力,还是在叫嚣着要撕碎她的身体好逃脱出去。
她喉中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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