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顿住,她回头看陆澹白,陆澹白微垂著头,逆著光,看不清表情,但语气里的悲伤却那么明显。
那瞬间,庄清研先前的芥蒂全忘到了九霄云外,父母忌日之痛,没人比她再深有感触,她慢慢坐了回去,“原来是这样……”
联想起自己父母的悲痛,她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悯,道:“那我不生气了,你以后别再那样就行。”
陆澹白压压下巴,“那这一页咱们就此揭过。”
“好,揭过。”
※
彼此打开了心结,陆澹白便离开去了。看著他远去的身影,庄清研像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也不愿与他生出隔阂,毕竟在她最艰难时是他伸手拉住了她。他于她有恩,又是她的同盟,她理应与他相互信任,而不是生疏躲避。
释然了的她去了洗手间,洗把脸继续工作。
某个瞬间,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仍是那个19岁的自己,但父亲走后几个月的人生巨变,让她从而内外发生改变。她的容颜依旧青涩稚嫩,但穿著通勤小西装,梳著利落的头发蹬著高跟鞋,再不是当年学校里披著齐腰长发抱著书卷满满学生气的庄清研了。
也许这就是人生,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命运会发生什么巨变。
但无论如何,既然变故来了,就得勇敢面对。
对著镜子,庄清研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说:“清研!这是你人生中的第一部作品,你的敌人很多,你将遇到的风险与挫折也会很多,但我相信,好运会眷顾坚强的人!加油!”
……
接下来庄清研仍是一心扑在事业上,功夫不负有心人,项目不断被推进,剧本演员场地筹备妥当,剧组找了个好日子,准备开机了。
可正如陆澹白最开始所料,开机没几天,果然出现了波折,而且是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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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正如陆澹白最开始所料,开机没几天,果然出现了波折,而且是大问题。
导演跟女一突然辞演。
导演的理由是腰椎重病突发,身体要紧,希望剧组批假……而女一辞演的理由却让人啼笑皆非,什么剧组条件差,没有提供五星级住宿,什么气候干燥,她不停长疹子出痱子,影响拍摄。
如果说导演辞演还情有可原,那么女一分明是找茬,副导演监制请了几次,可她就赖在酒店借出疹子不出来,把全剧组都晾在这。
副导演急得跳脚,这节骨眼上他们撂摊子,这投资的钱岂不是打水漂去?他让庄清研赶紧劝劝,结果庄清研只给了一句话,“让她们走。”
副导演是公司内部的人,甚是负责,急道:“不行啊,这可是咱公司第一部剧呢,她走了咱还拍什么!您再劝劝,为了大局著想。”
庄清研摇头,就在刚才,她无意听到了女一助理的话,区区小助理在电话里洋洋得意——“安娜姐被一个姓沉的圈内大腕推荐给另一个剧组了,虽然只是女二,但那是个大制作,比眼下这穷酸剧组好多了。”
于是庄清研果断道:“不用了,让他们走,女一我有候选人,导演的话,你先顶替导演的位置,把不是特别难拍的戏份先拍,导演我再另外找人。”
那天陆澹白提醒她沉碧如有动作后,她便开始有所戒备,不仅资金、场地上都做好了应急准备,演员自也是做好被挖人的准备,以防万一,几个重要演员她都找了候选,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沉碧如竟把导演也挖走了。
事情来了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她开始积极想法解决,“张导,您圈内也有不少人脉,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吗?或者目前有什么场合,能认识更多导演?”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事情到了这地步,导演也只能顺著老板的意思做,他想了想,眼睛一亮,“哦,对了,明天刚好有个影视沙龙,会有不少业内导演参加,要不我带您一起去,没准有合适的导演能请呢?”
“好,那明天去看看。”
……
庄清研以为影视沙龙是希望的到来,没想到是希望的幻灭。
翌日下午,沙龙上的确有不少导演,其中不乏知名导演,但尽管她诚心上前,也没人愿与她合作,说来道去,一是瞧不起庄清研这新开的公司,二是瞧不上她的小成本电影。
竹篮打水一场空,结束沙龙回去的路上,庄清研有些沮丧。
三月底的夜晚还有些凉意。她仰头看著天空,象征圆满的银色玉盘,被树梢挡住了一半,庄清研觉得自己的前方也像这月亮一样,看著美,却阻碍重重。
正愁著,兜里电话突然响了。
庄清研以为是下属的电话,没想到接起来是个陌生的声音,低而沉,含著些磁性,像大提琴压下最低音的琴弦,“你好,请问是庄清研庄总吗?我是谢挚,我从朋友那里听到你的项目,我们可以谈谈吗?”
谢挚是谁,国内新晋导演里的佼佼者,去年摘了国内最佳新锐导演奖,所以当庄清研听到这名字时,如在黑暗中看到了亮光,她对著电话连连点头,那激动,仿佛对方看得到似的,“好,您在哪,我去找您。”
电话里传来轻快的笑,“你回头。”
庄清研一扭头,就见街道灯火阑珊不远处,一个穿著长风衣的年轻男人立在那。
男人顶多二十三四岁,年轻有为就罢了,长相也很出挑,白净又斯文,鼻梁上架著副黑框眼镜,看著是导演,骨子里却有股书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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