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鼻音很浓,声音很低,时断时续,后面甚至没忍住带上了啜泣。
方凯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抬手在他肩前砸了两下,重重道:quot;兄弟,振作一点。当初在法国那么艰险,不也挺过来了吗?quot;
quot;你不知道,quot;顾慕阳摇了摇头,压抑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quot;你不知道她流了多少血……quot;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害怕。没有人知道他有多自责。
没有人知道,看着自己的至亲至爱在自己面前昏迷流血,而自己却束手无策,是怎样一种滋味。
恨不得代她受了。可是不能。
只能巴巴地等着、盼着、祈祷着。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就算他一针一线为她做好了嫁衣,就算他在时装界叱咤风云、无往不胜,又能如何?
他救不了她。
顾慕阳的身体愈发抖得厉害。抵在唇齿间的手指白骨森森,沁出血来。
quot;否极泰来,总会好起来的……quot;方凯张了张口。
然而磨难并不是什么财富,更不值得人感恩。有的时候一山放过一山拦,一山更比一山险,再怎么安慰鼓励、加油打气,都一样的苍白无力。
方凯说不下去了。
孟素兰和吴栋梁回来了。方凯看了;警方那边交给我,你保重,还有叔叔阿姨要照顾。quot;
长夜漫漫。
在法国的时候,顾慕阳便常常体会这个词。漫漫长夜,时间的齿轮在自己心头狠狠地碾压过去,坚硬的轮子带着刺,毫不留情地刺进心头肉里,鲜血淋漓,怎么熬都熬不到头。
依旧是漫漫长夜,依旧是痛苦煎熬,可顾慕阳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希望这夜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永远不要天亮。
这样,吴忻醒来的机会似乎就能多一点。
然而,天终究还是要亮的。
顾慕阳站成了一个雕像。
吴忻出事的事情传到了学校,学校派了几个师生代表来看望。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吴忻一动不动,依旧在icu安安静静地躺着,悄无声息。外界所发生的一切,明明因她而起,却又分明与她无干。
所有大家心心念念、巴巴眼望的,她一概不知。
就连先前忽然对她避之不及的谢冰清来了,她也不知道。
谢冰清是几个学生代表中唯一一个去而复返的。
傍晚时分,谢冰清,一个人来了医院。
吴忻所在的病房外,顾慕阳仍在一动不动地守着。
沧桑踩着一双风火轮,根本就不需要长时间的岁月来磨砺,只消一夜,一夜之间,当初风光俊朗儿,便作颓丧凄凉鬼。
谢冰清站在不远处,盯着顾慕阳的背影看了很久。
她想留下来,想留下来等着吴忻醒来。可是门外的顾慕阳只稍微动了一下,她便立即藏了起来。
几乎是落荒而逃,谢冰清跑了。
她一口气跑到公交站牌那儿,将自己藏在站牌背面,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漏出来,她妄图自由地呼吸两口,然而周围的空气似乎太过稀薄,她差点喘不过气。
公交车停下,站牌处的人陆陆续续地挤上车去,她终于捂着脸痛哭出声。
吴忻的样子如烙印一般深深地烙在她的心里,怎么都挥不去。
quot;我……我不是故意的……quot;她哭出声来,声音无助而凄凉,满满的都是自责。
quot;我没想到会这样……我……quot;她的嗓子口似乎堵着一团棉花,棉花被泪水浸湿,肆意膨胀起来,将她的嗓子口堵得严严实实的,她只好咬着唇,将声音一点一点地吞噬在肚里。
不知是胸口闷得厉害,还是对自己的无能无力接受,昏黄的灯光下,她的手一下一下地,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压抑而绝望的哭声,引来路人的频频回望,而她却毫不在意。
很久之后,她才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回头望着医院的方向看了半晌,勉强在唇角弯出一点笑来,轻道:quot;吴老师,您一点要醒过来。不然我……quot;
她的话戛然而止,顿了一下,她低了低头,复又抬起头来,朝着那惨白的灯光挥了挥手。
然而灯光并不会回应她。
公交车来了,谢冰清收回了手,转身上了车。
她的背影娇小而又孤绝,隐匿在车门里。
路上车水马龙,公交车很快便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四十八个小时,不过是两天两夜而已,顾慕阳和孟素兰他们在吴忻所在的病房外巴巴地盼呀盼呀,盼得颜色憔悴、双目无神,所幸两天两夜还没有到头,吴忻睁眼了。
方君怡的话音一落,时间仿佛忽然便静止了。
孟素兰一把抓住方君怡的手,又哭又笑的,quot;活下来了,活下来了,是不是?quot;
方君怡回握住她的手,郑重地点头,quot;是的,阿姨,她挺过来了。quot;
孟素兰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陆陆续续地传了出来,quot;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丫头命硬得很,一定能挺过来的……quot;
quot;其他方面呢?之前说可能有智力障碍,她现在醒了,是不是就说明没有问题?quot;吴栋梁问,他的唇角颤抖着,声音都有些气息不稳。
quot;这个现在还说不准,需要再观察一下。quot;方君怡顿了一下,弯着眼笑道,quot;不过你们不要太担心了,她的各项体征都恢复得很好,估计只要好好治疗,渐渐地都会好起来的。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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