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鹅黄斗篷东瞧西看,眼中皆是兴味,冲男子笑道:“这儿景致不错,可比凉山。”
男子墨发皆以玉冠簪起,眉眼间涵着初长成的沉稳,揽住女子的肩道:“凉山大气,此山不及,然清秀平和,是养人的好地方。”
二人已行至舍前,黄衣姑娘冲他吐吐舌头,转脸朝房中唤了一句:“绾千,我们来啦。”
临绾千端着木盘从门后绕出,边笑道:“方才便听到你们说话了,备茶来着。”言罢将茶水摆到院中石桌上,“你们行了一路,先喝口水,吃些点心吧。”
君若仍转着头瞧个不停,陈子渊掰正她的脸,把糕点往她手里一塞:“路上便叫饿,你倒是吃啊。”
君若竟十分听话的往嘴里塞了一口,言语含混:“我是饿了啊,唔…绾千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临绾千掌不住笑了,听子渊在一旁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晏兄弟呢?”
临绾千眉眼弯弯:“我教他出去买些菜种,应当很快…”说着往外头瞧去,目光欣然一顿,扬了扬下巴,“喏,回来了。”
院篱外的沿路走来的男子一身黛袍,高高束起的发上似沾染了晨露,晨光泼洒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干净俊朗。陈子渊站起了身:“晏兄。”
容晏步履微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别来无恙。”
陈子渊沉默片刻,旋即也笑了,二人一齐坐下,四目相对间,子渊道:“你们,真的不考虑回王都了?”
临绾千垂眸不语,容晏自分了一杯茶,淡淡道:“边境既定,父王也走了,我们在王都中并无牵挂,不回了。”
子渊颔首,押了口茶:“此次我来,不单单是叙旧,”他顿了顿,“王上让我给你带句话。”
容晏放下茶盏:“二弟?”
子渊道:“王上说,夏侯之位,是你让给他的,倘若你此刻想收回,他必无二言,且臣子们想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公子晏才是先王的嫡长子。”
容晏失笑:“你知我无意其位,且我征战时父王正在病中,朝上政事皆是二弟在打理,平心来讲,论安政抚民,他比我强。”
陈子渊无言望着他,继而垂目,不置可否。
君若一手捞着临绾千的胳膊,一手拿着点心啃,听到他们的对话,突然想起什么,冲临绾千笑道:“听闻先王曾下旨,许你为夏世子妃,可晏哥并没有行封拜之礼,你俩…”临绾千一愣,旋即就着君若的手将点心往她嘴里一塞:“吃你的东西吧。”
容晏唇边漾出几分浅浅笑意,然眸中墨色益发深沉:“父王生前并未下诏行封,是以只有儿子,没有世子,每个儿子都是一样的,如今我与绾千在一处,不算违了他的意。”
临绾千看看陈子渊,复看看君若,笑吟吟道:“还说我们呢,这么长时间了,你俩什么时候成婚?”
君若脸一红,作势锤了她一拳:“省省吧,他刚承了自家老爷子的位,成天脚不沾地,哪还顾得上我!”陈子渊面色有些讪讪的,笑着就要去揽君若的肩膀:“好好好小祖宗…我错了,咱们抓紧成不成?”
容晏:“……”
临绾千扯扯唇角站起来道:“你们聊,我去准备午饭。”
容晏旋即起身:“我也去。”
一旁被君若扯着抡拳头的陈子渊忙乱中扭过头来:“临姑娘,你可当心着些,以我多年经验,这家伙下厨的杀伤力比他手里的剑还大!”
临绾千看一眼旁边神色漠然的容晏,忍笑为他叫屈:“其实到这儿之后,我下厨是一时兴起,他做饭才是常态。”
陈子渊目光肃然起敬,悲悯抱拳道:“你竟然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陈某佩服。”
话音刚落,胳膊便被君若扯了去:“你以为晏哥和你一样呢,人家是会长进的,谁像你,就算换了一身皮,还是哪儿哪儿不正经…”
容晏微微挑眉,转身扬长往东厨去了。
...
暮色沉沉落将下来,直若在马车上渡了一层赤金色的光华,车前铜铃声渐渐消失在长路尽头,临绾千抬头对上容晏带着笑意的眼睛,垂下了睫羽:“阿晏…你离开那里,可会后悔?”
容晏双手环住她的腰,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喜欢这里的生活么?”
临绾千将脑袋埋在他怀中,蹭了蹭:“喜欢啊,很喜欢很喜欢。”
“我也喜欢。我们各自陪着对方过喜欢的日子,有什么可悔?何况战后,我已经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之前便说过,各司其职,现在,我是你的夫君,”
他顿了顿,将怀中人揽的更紧,“容晏不亏欠任何人,所以要把他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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