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经年累月融进血肉而成,来源应该是小友所说的柳府地下的那口血池,后经由柳烟的手爪浸染到浛姑娘体内。血煞之气不同于魔气,它尤其对神魂有极强的侵蚀性,稍不留意伤者便可能彻底为死者的怨气所控制,作出无法预料的举动。况且浛姑娘曾经内珠离体,身体本就虚弱非常,对血煞的侵蚀更加缺少抵抗之力。”
事实上这位浛水姑娘能保持神志到现在,而曾与她近距离接触过的子衡除了沾染少许魔息再无其他伤害这点才是最令他惊奇的。
“……那要怎么样,才能祛除血煞?”
程青禹艰涩开口。大师既然能点明真正症结所在,那么一定有办法化解的罢?!他热切无比地注视着自在大师。
旁边老者也投来责怪的目光,就差没直接丢出句“别再卖关子了!”,自在大师咳了两声,终于加快语速,一鼓作气地道出下半截:“办法不是没有。但是必须回灵光寺借寺里的驱邪至宝十二玄阳宝塔一用,否则便不能彻底祛除浛姑娘体内的血煞之气。”
灵光寺……既是自在大师出家为僧的寺庙,亦是本国国寺。既然称它国寺,那么它也只能在一个地方。
京城。
“我和大师一同回寺!”没过一瞬,程青禹便斩钉截铁地回答。然而,听了这话,自在大师却笑着摇摇头,看得他不禁一愣。
……难道有什么忌讳?可是他从前也不止一次与大师在灵光寺品茗对弈,这次又为何不能跟着他们同去?
“小友不能同去的原因有三,”自在大师不急不缓地道出理由,“其一,以小友平常人的体质,并不能抵御魔气的侵染。对于浛姑娘不足大虑的魔气,普通人只要沾染丁点便可能理智大失,之前的事便是明证。所以小友不适合和现在的浛姑娘长时间,近距离的接触。”
“……我可以离浛水远点,不会让自己再次被魔气所染。”
自在大师仍是摇头。
“实际上,只要佩戴贫僧制作的护身符便足以抵御这种程度的魔息。真正让小友不能同去的是第二个原因。”
“小友应知,对于浛姑娘这种天生灵物,对于人的气息,尤其是亲近之人的气息是十分敏感的。但在净化血煞的期间,浛姑娘需要绝对的平心静气,决不能因任何外事而心绪浮动。这才是贫僧不让小友同去的最大原因。”
“……”
程青禹紧紧抿着唇,眸色暗沉。一旁的老者实在看不下去了,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程公子,这老家伙虽然平日不大靠谱,但好歹真正关键的时候从没掉过链子。既然他说能让浛姑娘彻底好起来那便是一定能做到,你虽然不能同去,但也不必太忧心……”
没有回应老者的安慰,程青禹只是简短地再次问了自在大师一句。
“治疗一共需要多久?”
“不确定。”
这三个字一出,连自在大师都觉出对面男子的俊脸又黑了一层。他尴尬地摸摸自己的长眉,干脆丢掉好整以暇的姿态,坦然道:“贫僧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浓厚的血煞嘛。祛除是一定能做到的,但花费的具体时日就不能肯定了。但至多也就是三五年的时间,小友你不必担心。”
程青禹……脸更黑了。
“对了,小友你怎么不问贫僧第三个原因?”
自在大师继续笑眯眯地问,那模样不要太慈眉善目。当然放在已经被前两个原因打击得体无完肤的程青禹眼里就变得前所未有的,刺眼。
不过大师可不管他的反应。
“其三么……小友你不会不知你已经在此地停留两月有余了罢?令尊令堂和令兄如今恐怕已忧心如焚,便是小友回到京城,难道不应先回府报个平安再论其他么?劳亲长担忧可非孝道所为,想来小友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程青禹怔住。
心底那些被死死压抑、被掩埋的歉疚担忧忽而一股脑地涌上来。单看他的表情,自在大师便知他并非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心下也并非不感到抱歉,但即便如此仍迟迟不动身回京的原因……
唉,大师又想叹气了。他今日叹气的次数已经超过过去几十年的次数了,想来连未来十年的份也都一并叹了。
“何况,小友想过该如何向亲长解释浛姑娘的事么?待浛姑娘伤好之后,迟早要面对令尊令堂,那时她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以孤单无依的身份面对旁人的流言蜚语,这些,小友都想过吗?”
“……”
自在大师:“小友还是多想想罢!与浛姑娘分开的这些日子,好生回京,向亲长报过平安,认过错,禀明浛姑娘的事,至少争得他们的同意,再来灵光寺谈接走浛姑娘的事。贫僧会派人定期将治疗的进展告知你,你大可放心地将她交与贫僧。”
听着自在大师谆谆善诱的话,程青禹抬头沉默地注视了竹楼良久。
“……我知道了。”
*
江风猎猎,刮乱了众人的衣袍。望江亭前,宽阔的崖面上,徐穆、林羽、沉砚,他们身后的一群小萝卜头,还有他们身前的程青禹和老者湖生,皆默默地望着碧澈江面上的那叶小小扁舟载着那个朝他们微笑颔首的长眉老和尚越飘越远,在粼粼波光里渐渐成了一粒黑点,终于消失在连绵青山间。
“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自在大师带着浛姑娘直接‘皈依我佛’了,啧啧,真是想不到。”
好不容易忙完衙门的事赶回来送别的徐穆仍是一幅懒洋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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