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自己记忆的能力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第一次,雷的突然出现让饶朗知道了,虽然自己在那个下午的确遭遇了那样一种在自己的人生中不会出现第二次的不安,可自己不单单是自己潜意识里推测的那样一个受害者,正相反,自己也是那手持着尖刀挥向对面的凶手,自己也是那样一个暴力嗜血的恶魔。
第二次,雷直接把还活着的饶峻带到了自己的面前,让自己一直以来笃信无疑的、那饶峻早已死去的记忆,一下子被击得粉碎。又通过雷不知是精心布局还是无意的提点,饶朗再一次改写了自己的记忆——原来那个下午的往事,并非只有身为当事人的饶峻和饶朗知道,那没有闭合严实的窗帘外还藏着另一只眼,狂喜的注视着这猥琐继而血腥的一幕。那只眼的主人,正是雷无疑。
自己的记忆……真的是准确的么?真的能还原事实的真相么?
还是……一切都是在事实的基础之上,又经过了自己的美化和篡改?
饶朗动摇了。
他想到自己成年之后,伴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日益严重的心理疾病,会不会这些症状已经开始侵入、影响自己的大脑,影响自己对事实的认知?
他又想到那一个他本不愿回忆、只想本能逃避的下午,在不开灯的房间里,小小的自己是怎样挥刀拼尽全力刺向对面,好像这个世界不会再有明天、好像这就是放出了一切凶神恶煞的世界末日修罗场,在觉得对面的人身体里奔涌而出的番茄酱溅到了自己的脸上,凉凉的、甜甜的——饶朗坐在警局里,发现自己的记忆又开始模糊了,他不再确定那时小小的自己,感受到这样一丝丝的甜意,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并非迷惘,而是带着愉悦的笑意,甚至眼底里也藏着狂喜呢?
藏着和窗外那一只偷窥的恶鬼般通红的瞳仁之中,一样的狂喜。
藏着和天生恶魔雷眼中,一样的狂喜。
那么……自己也有可能,是这样天生的一只恶魔了?
本来终于清晰的记忆,一幕幕又开始逐渐变得模糊——就好像小时候为了跟那一直冷漠的妈妈稍微能够亲近一些,尚不懂得自尊和自持为何物的自己一直赖在妈妈做饭的厨房里不肯走,不知为什么饶朗印象很深刻,那一天是一个冷冷的雨天,不是寒冬、但是走在外面的街道却几乎能从口中哈出白气来的那种,妈妈那天做的是什么呢?是热热的萝卜汤吧,腾腾的热气就不断熬煮着的锅里升起来,扑在那被外面的冷风吹得凉凉的窗户上,那窗户上很快就蒙了一层白白的雾气,如果想要透过这样的窗子去看外面的世界、那么一切都会变得模糊起来了。小小的饶朗看得有趣,想起冬天时因为教室里人多、温度要高一些,窗子也总会蒙上一层这样的雾气,调皮的男孩子们总会拿手指在窗子上画出各种各样的图案,比如长着角的怪兽、或者哪位老师的恶搞画像。饶朗面对着厨房里蒙了雾气的窗子,一时兴起,也冲着窗子伸出一根手指去,想着画一张妈妈的脸应该不错吧?妈妈长得那么好看,虽然她总是不笑的,也比其他同学的妈妈还要好看得多。可是饶朗的手指还没有来得及靠近窗户,就被妈妈一巴掌给打了回来,妈妈开口说话的语气比那一天窗外冷冷下着的雨还要冰凉:“不要在这儿添乱。滚出去。”那样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切断了饶朗想要跟冷漠的她变得稍亲近一些的最后一丝机会,小饶朗离开厨房前仍是恋恋不舍的望了最后一眼,妈妈那好看的背影正映在那因温暖雾气变得模糊的窗子上。
现在饶朗记忆里的一幕幕,又像那扇窗子一样的模糊了。伴随着记忆的模糊,饶朗对一切更为不确定了,他恍惚间觉得,也许一切都是自己记错了,也许一切都是自己的假想,也许……
自己真的就是残忍的杀死了饶峻的那个凶手。
当雷用听似轻描淡写、实则拥有蛊惑人心的奇异魔力的声音,对着自己说出那一句:“难道你不想杀了他吗?”
也许,雷点燃了藏在自己体内的恶魔的本能。
饶朗是在切实的怀疑,自己和雷一样,是一只天生的恶魔了。在自己那么小的年纪里,就懂得挥着刀向对面刺去,是不是说明了自己的体内天生就藏着这样的暴力因子?所以自己才会在越长大以后,越呈现出一种极其严重的暴力倾向,发展到后来,连面对着宋栗或者狗哥这样自己无比重视的至亲之人时,也会在脾气一个上来的瞬间,几乎克制不住的要向着他们重重挥舞出拳头,甚至心里还有拿起杀伤力更大的武器的渴望,唯有夜夜关在房里伤害自己、发泄对伤人的渴望才能略做缓解,自己也是因此才忙不迭的像一个丢盔弃甲的逃兵、灰溜溜的匆匆逃到了国外来。
当自己一下下毫不手软的伤害自己,几乎能感觉到血液在破损的内脏间奔涌,口里泛出的丝丝甜腥味竟然让自己兴奋不已,自己清楚,那正是血的味道——这是不是证明了,自己和雷一样,有着那嗜血的本能了?
如果是这样……
饶朗几乎不敢想下去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在另一只恶魔——雷的诱惑和鼓动下,自己平日里拼命压抑的毁灭一切的倾向,是不是就在那一个瞬间喷涌而出?
也许……自己根本没有像记忆里一样昏迷过去,而是真的拿起重重的雕塑,用那尖锐的边角,亲手一下、一下的砸在饶峻的头颅之上,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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